9【安全区】
属于向导的领地。 这种感知让白路斜多少有点微妙，当然，也就一点罢了。他向来不在乎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已经是习惯了。 何况那怕会捕捉到对方常年生活的地方残留下的精神力，这也并不是何律真正的精神图景，白路斜没多少被冒犯的感觉。 虽然作为一个造访别人家的客人，他的这种想法本身就不对，不过无论是他还是何律都不会在意所谓的“一般情况”就是了。 白路斜就跟在自己家似的左看看右看看，还能随手翻人家放得整整齐齐的书。 毫不意外都是近几年折叠区出现之后别人的看法分析，和一些与哨兵向导有关的书。甚至能看到一些笔记，那干净有力的字迹一看就知道字的主人是个什么性子。 白路斜抽空看了何律一眼。 对方的家也跟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似的，井然有序，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多少还能感觉到他明显的偏好，却很难看到多少属于他个人的喜好。 比起“家”，这里更像另一个储存资料的工作室。 至少白路斜不会把自己家弄成这个样子，就算整理他也是直接让别人收拾，然后再按照自己的心情弄乱，乐此不疲。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现在可能有人敢了吧，反正感觉何律不像是能看得惯他家的样子。 想到这里白路斜还有些愉快，想着这人要是去他家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两室两厅的房子空间还算宽敞，可能偶尔也会招待客人，客房一尘不染，东西齐全，哪怕是白路斜来了都能直接入住。 他看着何律给他准备的一次性用具，忍不住问他：“你这是宾馆？” 何律还在思考着有没有遗漏，便只是答：“没有，很少会有人来，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加上这人在家里准备的物资，真的当个小型宾馆也不是不行。 白路斜不由想着，他要是不当向导，开个店就可以直接挂牌营业了。 说实话，有点像仓鼠，好像什么都有，连哨兵需要的也备着。 看着围着客房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静音室，白路斜总觉得这个人下一秒就要冲他收费了。 他家保姆都没照顾得这么细致的。 而何律只是冲他挥了挥手，道：“早点休息，有需要可以叫我，我随时在。” 废话，这是你家，你还能去哪。 他心中腹诽，但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作为哨兵的敏锐，哪怕不需要释放精神力，也能感知到向导的疲惫。不知道是为了应付他还是应付折叠区，也可能二者都有。 白路斜从不会为别人的情绪负责，反正何律什么也没说，他就当没看见。 关上门之后，他依旧有种被何律的气息包围的错觉。 他觉得他应该纠正一点，何律哪里是他的保姆，这个人的性子，怕不是对谁都这样。 白路斜毫不在意自己正背地里编排别人，随手把何律给他拿的东西扔到桌上，就直接往床上一趟。 有种手上还残留着对方体温的错觉。 闭上眼重重深吸一口气，不想再想了。 无论哨兵和向导多么适配，他都不是会需要另一个人、离不开另一个人的存在。 把自己和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捆绑，怎么想都是非常冒险的行为。 他不喜欢合作，更不喜欢利益共同体，一个人能做好的事情为什么要两个人。 他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若是当初他多看几眼有关向导的内容，或许能解释他现在的困扰，可是白路斜不喜欢被质疑自己的决定，哪怕是他自己。 可能对哨兵产生吸引力本身就是向导的能力之一吧，就算何律没有对他使用精神力、尝试精神链接，这样的效果依然存在，然而就像白路斜无数次拒绝向导的梳理，比起依靠其他人的捷径，他宁可自己去学、自己掌握一样，这次也不会例外。 他总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本能。 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哨兵的本能绝不可能影响到他。 能控制自己的才是人，不能控制的，被本能支配的，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白路斜不会觉得控制自己的精神力是很难的事情，他只觉得很有挑战，相当有趣。 反正他自己也能做到，又有什么必要依托于他人呢。 只是不知道，那所谓的向导，跟他比起来，又有什么不同，有何特别罢了。 入睡前，他最后看一眼窗外。 何律选的房子位置很好，不拉窗帘的话，天亮的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白路斜看到了，窗外没有月亮。 厚重的云铺满天空，或许天亮之后也是阴天吧。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何律的时候一样。 天亮之后，何律再次用精神力检查一遍房子。 这件事在昨天进入之前他就做过了。 他依旧记得当时自己的精神体给他的，关于核心的“规则”遍布整个折叠区的事情。 不过当他进入楼层之后，这样的提示便消失了，精神体回归寂静，象征着这是“规则”之外的范围，绝对安全。 何律依旧无法确定被规则扭曲的部分是什么，此时的检查也只是为了确认时间不是影响因素之一。 毕竟之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只在白天或者晚上生效的规则。 但目前为止，至少在他的房子里，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精神体给他的反馈，与昨天晚上没有任何区别，哪怕精神力波动也别无二致。 何律稍稍放心了些，起码这个他所熟悉的空间，可以暂时成为他们的“安全区”。 因为系统发布的讯息，折叠区里的人几乎保持着静默，小心地不触发任何可能的规则而陷入危险。 简单吃过之后，何律想着，他们，或者他可以试图联系一下昨晚上传情报的任务执行者，将他们昨晚上遇到的疑似规则触发的事情分析一下规则可能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不知道习惯了单独行动的哨兵会不会愿意与他一起行动。不然的话，分开查看情况应该也是个好主意，毕竟就歼灭这件事而言，白路斜的经验可比他丰富多了。 说不定他还没解决规则的问题呢，白路斜就能把核心给解决了。 当然也只是想想，他还是喜欢脚踏实地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自己的目标。 哪怕作为向导，他也并非需要依附于哨兵才能生存的菟丝草，他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有自己坚定信仰的东西，和愿意为之努力的方向。这一切，他可以拥有同行者，但不是必须有人陪伴才能走下去。 他会比较希望暂且全是成为他目标之一的白路斜能够成为这样的存在，却不是非他不可，没有他不行。 这么想来，将他们的关系绑定定义为“合作”，也大差不差。 光是白路斜自身的问题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像普通的哨兵向导那样亲密无间，作为传统向导的何律也不可能抛弃他前半生的所学成为白路斜比较能接受的哨兵同伴。 他们之间就是无论谁都不可能让步的矛盾，和也许迟早会点燃的分歧。 何律并不对他们可能的关系有多么乐观的猜想，他与白路斜谁都不是会轻易低头妥协的人，尽管不知道分崩离析的一天会在什么时候，但若真的来临，他也不会意外。 倒也没有关系吧。 他的任务本质并不是真的让自己成为属于白路斜的向导，他只需要保证对方不再游离于组织之外，随时可能成为不可控的因素就好。 哪怕这个内容或许还不如成为白路斜的附庸来得简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