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方时赫一百年（上）（下）

    好在他们估算的时间没有很大谬误，因为不久之后崔黎安和几位舍友就被叫到办公室进行出道通知和训话了。好消息是崔黎安得到了与本名相同的艺名，他的出道几乎是近在咫尺，意味着他的命也保住了。坏消息是金泰亨作为隐藏成员，出道位随时可能消失。而这跟他的现有能力是不匹配的。职员给出的原因也很难说服他。

    “你觉得这会是方时赫先生给我的最终考核吗？”看着以往总是吵闹快乐、如今安静忧郁的金泰亨，崔黎安突然在心里问系统。“以他对练习生的观察，不难发现我跟泰亨哥关系很好。他在宣布隐藏成员消息时明显有观察我们所有成员的反应。这也是评估的一部分吧？玧其哥和号锡哥马上就面露不赞同，但是眼神交换之后还是推出南俊哥作为代表委婉发言。泰亨哥自己没说话，这是最好的反应，现在对他来说展现听话是最好的选择。智旻哥和柾国因为年龄和定位的关系都没有怎么敢表示，但是第一时间就去抱住泰亨哥安慰，这也是好的反应。而我呢？”崔黎安玩味的问系统：“高层想要我怎么表现呢？”

    “像普通说不上话的忙内line一样服从安排、乖巧安静，那他们的驯化就成功了；但是如果直接提出不同意见，又会因为年龄的问题被批评没有尊卑、没有礼貌，这西巴的韩国年龄制度。完全指望队长？队长被拒绝了呢。”崔黎安此时已经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露出颇感兴趣的眼神：“啊，方时赫xi真是打得好算盘呢，进可以磨一磨我的性子，退可以光明正大骂我一顿甚至把我退出出道组。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回击呢？”

    系统：“请宿主冷静下来，认真思考。这是性命攸关的选择。”“那你可以通过你的能力看一下，我的分析是否正确呢？”过了一会儿，系统才硬邦邦地说：“原则上我们不能通过任何方式替宿主提供帮助。但是既然宿主自己靠分析猜到了公司的策略，那么我们也不会为了规则否定你的正确猜测。”系统卡顿了一下，以一种颇有起伏的声音说：“请宿主自己加油，A1－003以本系统的名义祝您好运。”

    进入出道组之后金南俊果然忙得焦头烂额，但是金泰亨这个弟弟的隐藏成员身份依然是他们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所以，当他们终于成功地在更激烈的考核中得到老师的夸奖后，一直让他觉得微妙的弟弟来找他，希望通过队长传达想跟方时赫PD“询问建议”的请求时，金南俊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崔黎安的言辞是敬畏恳切的，态度是胆大惊人的。

    金南俊一边觉得小朋友真是大胆啊，不愧是美利坚长大的，一边又觉得自己作为哥和队长有义务打消小朋友不切实际的想法：“黎安呀，谢谢你的好意和对团队的考虑，不过我们现在还是练习生，跟PD之间还是应该有所区别的，贸然地提出要跟长辈谈话是一种极大的不尊敬，被打骂都是应该的，你知道吧？”崔黎安仰起头，第一次如此严肃认真地与未来的队长对视：“谢谢哥，我心里也是清楚的。只是我觉得，这也是方PD对我个人的考核，毕竟只有我不是韩国人不是吗？要不然，哥去试探一下，要是PD毫无答应的意思，我也不会再提的。”

    金南俊半信半疑地去试了，然后大为震惊地发现崔黎安是对的。方时赫一听到队长遮遮掩掩地提起黎安可能想跟PD谈谈时立马说好，脸上甚至还有愉悦的神色。作为最早进入公司的元老练习生之一、防弹的团队核心和未来队长，金南俊猛然发现年幼三岁的弟弟比自诩社会经验丰富的自己更了解方时赫的时候，心情十分复杂：他既震惊于崔黎安的敏锐，又有些暗暗嫉妒地希望他是误打误撞；既骄傲于方PD显然无比看好崔黎安，又开始反思自己与崔黎安的相处方式是不是该有所改变。

    事实证明，哪怕崔黎安与田柾国是同龄人，他跟小国这种心思简单的小孩也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他的思想更成熟、更敏锐，现在看来也非常适应社会生活。比如这次崔黎安想跟PD进行交流，却没有自作主张绕过他这个队长私自进行，而是充分尊重他的队长职责；对方时赫来说也一样，崔黎安作为团队的一员想找领导层发声，出于尊重先让队长代为转达，而没有贸然打扰上司。这样的处事方式让双方都颇为舒服，而崔黎安本人也达到了传达自我的目的。

    方时赫把崔黎安约在了一个没有训练的下午，并且告诉金南俊作为队长他需要全程在场旁观这次谈话。其实理智上而言，方时赫应该期待崔黎安就此沉默下去。这代表尽管崔黎安心里并不赞同，但依然服从公司的安排；但平心而论，方时赫私下是有点高兴崔黎安愿意来找他沟通的，这表明着这个孩子难以磨灭的个性以及他对团队成员的在意。作为音乐人，他果然还是欣赏有才华有个性的孩子。

    但他从未想过崔黎安会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崔黎安可没有想着草草应对这次来之不易的“谈话”，他是带着打一场胜仗的决心来的。首先在着装上他选择了以前在大学做presentation常用的半正式穿搭：材质细腻的白T恤加修身的深蓝色牛仔裤。除此之外，他还搭配了一块自己最喜欢的卡地亚蓝气球系列手表，表身的湛蓝色与他的牛仔裤很搭。他带着最近搜集的资料打印稿进了办公室，自以为穿得正式却不过分庄重。殊不知识货的方时赫在看到他的手表的那一刻瞳孔地震，没想到会在一个练习生手上看到价值八百多万韩元的手表（人民币四万八左右）。他一直知道崔黎安家境应该不错，只是这一刻他真实地感受到这个“不错”的范畴。

    崔黎安倒没有发现这一小小的插曲。他进门，首先大鞠躬：“下午好，方PD　nim，您愿意抽时间谈话是我的荣幸，”——最高级敬语，礼节问候到位。

    “我带来了一些小小的建议，或许可能比之前的方案更适合出道前后对于我们组合的宣传，于是很急迫地来请您过目了，”——开门见山，提出诉求。

    “非常希望能对我们组合和我们公司的大家带来帮助，以便于未来更好的发展。”——上价值，画大饼，体现对于组合和公司的忠心。

    金南俊坐在方PD下手，直面这一套话术后目瞪口呆。做梦也没有想到每天撒娇卖萌的可爱弟弟还有这么...正式、商务的一面。就像看到家里的猫猫穿西服、打领带，上班挣钱一样惊悚。

    方时赫也是有点惊讶的，不过他做生意的时候已经见过太多，所以很快露出了上位者和年长者特有的慈祥态度：“是黎安啊，坐。最近还顺利吗？”

    “谢谢您。是的，现在练习非常顺利，托您的福。”一来二去回复了领导的（表面）关心之后，崔黎安直入主题。

    “PD　nim，我这次过来，是在搜集资料后觉得有比之前的方案（隐藏练习生）可能更有益于防弹少年团的宣传方式，所以就大胆地向您提出来了（金南俊倒抽一口冷气，马上憋住自己不发出声音，不过屋里两个人都没有管他），您想要看看吗？”

    方时赫这时真切地开始感兴趣了，虽然他不觉得黎安会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方案，但是这种理直气壮向社长提建议的孩子他还是人生中第一次见到，比起生气他反而更觉得好玩。“那崔黎安练习生，请你开始吧。”

    “PD　nim，你在上一周跟我们公布了防弹少年团出道的最终人员，同时宣布泰亨哥...金泰亨练习生作为隐藏成员，到最后期限再决定是否出道。我大胆地推测，这一决定除了想要观察金泰亨练习生在这一通知下的反应和态度之外，更重要的是作为公司预热和宣传出道的一环进行。”

    说到这里，崔黎安停顿了一下，确认方时赫露出了倾听的表情，就继续说道：“我们公司并不大，所以宣传出道消息的时候天然就比不过大公司的优势。而即使出道组再优秀，出道初期没有观众来看也没有用。但是，这时候如果出现练习生空降出道组的新闻，那不要说我们出道前积累的观众了，哪怕是不感兴趣的路人也会因为这个新闻点进来看看的。只要吸引更多的人关注我们的出道，那就是成功的策略，而且这是一个非常简单有效的宣传手段。

    当然，这个手段有不可避免的缺陷：第一当然是金泰亨练习生在前期会遭受大量anti攻击，后期能不能改变现状要看他的努力，要是这个状况一直持续下去的话，他的吸粉能力可能不会很理想，而这跟他现有的业务水平以及出色的外貌是不相匹配的。这是第一个冒险。

    第二则是，这样的传闻会对整个组合的声誉都造成一定的影响。即使能够通过出道后作品的质量和成员的出色实力洗刷很多谣言，但可能给更大范围的潜在观众留下‘这个团有一个关系户，实力堪忧’的印象。而这种印象是根深蒂固的。所以，即使这个策略简单有效、成本低廉，但还是有后续的隐患。”

    听完这一段详细的分析，方时赫不由自主地坐得更直了，但是口中却毫不留情地追问：“黎安xi，也许你的分析是有一定的道理，但你有没有想过，金泰亨练习生被选为隐藏成员，是因为他本人实力不足呢？”

    此时金南俊全身都是僵硬的，感觉冷汗都要流到脖子上了，却一动也不敢动，双手在桌下紧紧相握，才能止住不自主的颤抖。

    崔黎安却大大方方地承认道：“PD　nim说得当然是最大的可能性。所以我这周在确认了泰亨哥一如既往地努力并且在考核中得到不错的成绩后，找到管理我们的xx　hiong要来了大家的练习生考核成绩表。PD　nim请看：”

    他把资料中一页数据递给方时赫，上面还用红笔圈出了金泰亨的周、月、年考核成绩：“泰亨哥刚来的时候几乎是零基础，不过进步飞快，在一个月后的考核中就拿到了B的好成绩，室长nim的评论是学习能力很强、潜力大。此后的考核他的成绩也是比较稳定的优秀，最不好的时候没有下过C＋的评价，最好的时候能达到A的水平。特别是在vocal和舞蹈方面很有天赋。我觉得我们组合的音色中，就非常缺乏泰亨哥这样厚重低沉的声音。除了水平优秀之外，泰亨哥和我们几位确定出道组的成员的相处也很好，我相信PD不管去问谁，都能得到有自信和泰亨哥作为同伴出道的回答。您现在就可以问南俊哥。”

    金南俊在方时赫和崔黎安的目光转向他时很好地维持住冷静的表情：“是的PD　nim，我认为黎安说得很有道理。作为队长，我觉得泰亨能够成为很合适的成员，给我们的队伍增添独特的色彩。”见到自己选定的团队核心如此坚决地支持金泰亨，方时赫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就算你说得有点道理吧，但是想要作为小公司组合出名确实需要一定的宣传手段。你今天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吧？继续。”

    “PD　nim，我们作为hip　hop组合，除了要吸引传统的偶像组合粉丝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把原本关注hip　hop的核心粉丝群体吸引过来。作为半岛的小众体裁音乐，hip　hop在韩国仍然是有不小的市场的。据我找到的韩国几大最活跃的hip　hop论坛来看，核心活跃用户大约有一万三千多名，这一部分是我们需要重点吸引，未来最可能为我们的音乐花钱的粉丝。但是，”崔黎安抽出另一张资料，思索着怎样把话说得更婉转。

    “但是hip　hop终究是起源于美国的。所以相比起关注纯韩语的hip　hop曲，有更多的韩国听众同时会更关注欧美那边的纯英文hip　hop作品。这一类论坛的活跃用户大约有二万八千人左右，甚至大于关注纯韩娱黑泡歌曲的人数。当然这两部分人群是有所重合的，就像两个相交的圆。不过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吸引这两批关注hip　hop音乐的忠实粉丝，尤其是后者呢？”

    “我个人的建议是，出道的时候可以重点宣传我的美国国籍，并强调我来自hip　hop发源的国家，之后搭配宣传我的rap担定位，就会吸引上述的hip　hop爱好者来关注、甚至挑剔我的出道rap部分，看看我是不是名副其实。这样一来，只要有人关注玧其哥、号锡哥和南俊哥写的rap，肯定会有为我们的高质量作品留下的粉丝，我们的宣传就成功了。”

    崔黎安完完整整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得到了金南俊难掩震惊的敬佩眼神以及方时赫真正的思索。在一小会儿有些令人不安的寂静之后，方时赫继续追问：“但是用这种方法的话，不也是虚假宣传吗？我没记错的话，黎安xi因为韩语语感不好，在出道曲里面的rap部分并不多吧？要是那些被吸引来的人强烈不满，你该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办？这不是公司该考虑的事情吗。崔黎安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却相当自信地说：“正因为出道曲的部分没有办法展现我真正的rap实力，潜在的观众们才会花心思争论不休不是吗？这样一来，信任我实力的和不相信的，都会关注下一次回归我的水平怎么样了，是为下一次回归准备的天然热度呢。不如说，在我们这个行业，黑子、争论甚至谩骂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孩子啊，方时赫心里感叹，完全以一个冷漠的上帝视角看待娱乐圈的营销纷争，甚至可以把自己当作商品论斤称量的卖呢。不过，他保持了一个成功生意人应有的冷静，矜持地点头：“黎安xi，这是个不错的提议。公司会考虑的。”随后就把崔黎安和金南俊“请”出了办公室。谈话告一段落。

    回宿舍的路上，金南俊以一个全新的视角默默地观察着崔黎安，只觉得自己对于他的印象完全被颠覆了。看着好像对舞台没那么有热情的孩子，是因为过于聪慧而早早看清娱乐圈的真相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会愿意成为爱豆呢？他有预感，自己跟崔黎安的相处方式，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剧场：时赫啊，这次的宣传提案尽管有些稚嫩，但是内容很精彩呢。

    这是那个孩子给出来的建议。哇，真是个了不起的小孩。

    真的假的？那孩子读的是私立学校吗？不是？！那这孩子的家境怎么样，你有见过他的家长吗？

    签练习生约的时候只来了一个律师，对于合同上其他东西都不是很在意，唯一抓得很死的就是违约金和签约年限，为了更短的年限甚至愿意接受更高的违约金。

    那这次签正式的艺人合约，务必要见一见他的家长。能培养出拥有这种视野的小孩，他家里一定不简单。说不定，以后去美国，他家里也能够给点帮助。合约的话，除了签约年限，可以在其他的地方适当宽裕一点。

    我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出道之后对他也不要太严厉。我看这种很有个性的小孩，在相对宽松的情况下说不定发展得更好。

    前世接受世界顶尖经济学者授课的哥伦比亚大学学生——崔黎安：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