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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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李伯志,萧洛兰到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敢这么当面骂周宗主。 萧洛兰既感到错愕又感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惊慌,这人好大的胆子。 “末将之所以杀那些降兵是因为…”徐怀册连忙拱手说道。 周绪轻挥了挥手,徐怀册立刻噤声。 周绪笑眯眯的望着这位广陵军容使:“听你说话应该是个文化人。” “某乃天宝年间进士。”广陵军容使不无鄙夷道。 “原来是进士啊,失敬失敬。”周绪依旧笑容满面:“既然是文化人,不知你听说过佛教典籍《宝积经》里揭钵救子的故事没有?” 萧洛兰听到这话,回忆了一下自己有没有看过这则故事,终于想了起来,这是一个听起来有些惊悚的佛教故事,至少在萧洛兰看来很恐怖。 相传鬼子母暴虐成性,生子一万,杀人子女为食。如来佛祖遂将其幼子镇于琉璃钵中,鬼子母率众袄魔百十余揭钵救子未果。佛趺坐莲台,庄严自如,鬼子母最终发誓永不杀人,归入佛门。 “当然知道。”广陵军容使冷眼望着幽州节度使。 “那我问问你这位大进士。”周绪弯腰道:“你觉得鬼子母为什么可以成佛?” “自是因为佛祖点化了鬼子母,她有万子,只失其一子就已痛彻心扉,而人只有一子,悲痛岂不是她百倍万倍,鬼子母以心比心,最终及时悔悟,回头是岸,昄依佛门。”广陵军容使对佛家典籍了若指掌,早已知晓了这则故事。 周绪站起身,低头看着他,阴影下,他笑容显得有些可怕。 “你错了。” “何错有之?!”军容使奋力挣扎,怒目圆睁。 “鬼子母之所以能立地成佛,是因为她本身就有食尽城中小儿的实力。”周绪淡淡道。 “就好比,我心情高兴时,你们这些残兵败将就不用死,我心情不高兴,整个广陵城就在我的刀下。”周绪望着呆若木鹅的广陵军容使,对徐怀册说道:“拖下去砍了。” 徐怀册领命而去。 上来找伯父的周十六吓得脸色一白。 萧洛兰也被吓得不轻。 第213章 回程的时候。 萧洛兰望着岸堤处的杨柳依依, 江水倒映着落日余晖,广陵江上一片金光粼粼,岸边涛声依旧, 似乎千年也不曾改变。 “喜欢的话明天我们再来看。”周绪见夫人留恋,有心讨她欢喜:“不夜楼那边的观景台只给夫人留着, 我看那地就不错。” 周绪实地考察过了, 不夜楼的观景台不愧是观广陵潮的最佳点, 在那看尽收江水浩瀚。 萧洛兰望着周宗主, 见他和以前一样语气随和带笑, 想了想说道:“我刚才还以为你生气了。” 周绪挑眉:“我能生什么气?”他握住夫人的手,笑眯起眼睛,和刚刚冷酷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位军容使干的事还有说的话,都不太好。”萧洛兰如实说道, 先是挟持民众要求逃离, 后又辱骂周宗主, 这两件事, 没一件是对的。 豪华马车四面大敞,金钩束幔,微风扬起轻纱,周绪笑望着夫人:“那种人还不值得我生气,只不过是个蠢人做了件蠢事,而我刚好不喜欢有人威胁我罢了。” 萧洛兰轻舒了口气, 柔声道:“他一个人又不能代表整个广陵, 既然他已伏诛, 那此事就算过了吧。” 此事当然还没过, 周绪心里一清二楚的很, 在他采取安抚政策时, 广陵军容使居然还想负隅顽抗,非要逃离,足以证明在大多数的广陵官员中,根本不想他这个外来的北人来掌控广陵。 现在他们的蛰伏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广陵城下五军镇都已在自己掌控之下,明眼人都知道逃不出去,或者说逃出去的风险很大,不如干脆报团在一起,或暗中憋坏,或静待时机。 武同捷虽然是广陵郡守,但看他无一丝兵权,说下了大牢就被下了,自家宅邸清贫,周绪就知道在广陵治下,武同捷或许在民众,寒门士子间得些人心,但真正掌控广陵的却是那些久居广陵的世家门阀,高官巨商。 而周绪肯定,武同捷和这些人必定是相抗的状态,若不然,武同捷落难时,怎无一个有地位够份量的人为其求情说话。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属于武同捷的派系并不够与那些人抗衡。 而若不能把那些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周绪就知道自己还无法完全掌控广陵。 军容使只是一个开始,周绪在心里冷笑。 “听夫人的,那些受人挑唆的广陵军我就不追究了。”周绪很是大度的说道。 萧洛兰露出一个笑容,底层兵卒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听上层的命令,现在周宗主能放过他们,自然更不会迁怒无辜的百姓。 马车后面。 周十六安静的像鹌鹑一样,连堂妹到了身边也没注意到。 “堂哥你想啥呢?”萧晴雪游玩了一圈,从后面骑马赶上周十六,发现他目光发愣。 周十六揉了揉自己的脸:“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好善良。” 萧晴雪莫名其妙。 “广陵有很多好玩的,明儿我带你好好逛逛。”周十六听见在他面前从不服输的萧晴雪喊他堂哥,蓦地有种做哥哥的感觉。 “难道我不会自己玩啊。”萧晴雪扭过头,过一会她又小声说道:“不过我发现路上的人好像都在躲我们,我们也没干什么啊。” 周十六哼了一声,双手抱着后脑勺,在老瘦驴上摇头晃脑。 “江南这边老觉得我们北地过的是茹毛饮血的日子,看不起又害怕呗,还能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周十六猖狂大笑:“有伯父在,谁敢小瞧我俩。” “在这广陵地,要是遇到冒犯你的家伙,直接打死算我的!” 周十六嚣张的话,让马车里的萧洛兰侧目,自然也听到了先前女儿他们的话,毕竟她现在乘坐的马车更类似车與,四周无遮挡物,唯有薄薄的轻纱帷幔。 速度慢,但是透气,兼之视野好。 周绪笑了一声,招手让周十六过去。 周十六气焰顿时扑灭了,慢慢的走到伯父那边,心有戚戚。 “说的没错!”周绪突的哈哈大笑。 周十六顿时神气了起来。 萧晴雪发现阿爹比十六更嚣张哎,受此气氛感染,萧晴雪扬起下巴,大声道:“不用阿爹和堂哥出手,我这拳头可不是摆设。” 她扬起拳头吹了吹。 萧洛兰望着仿佛在发光的女儿,到了这边,她好像就没见过女儿文静的气质了。 众人回到江都宫。 夏荷,东雪负责宫内一切事宜,将宫内打理的井然有序,以前住在江都宫的是楚陵小王爷,后来城破之时,被广陵盐铁转运使汪治献给了幽州节度使。 此宫短时间内易两主,前任小王爷所留下的喜好还停留在宫内,处处皆见奢华。 除却一些寝具之物,其他的周绪并没有让其改变,甚至还让夏荷她们添上一些,对广陵盐铁转远使汪治上贡的宝物皆坦然受用。 宝物堆满了书房,织物料子,绫罗绸缎,宝石器具,甚至是一箱一箱的黄金,还有那在烛火下白如新雪的几箱子淮盐,萧洛兰望着那些盐和黄金,忍不住问道:“汪治送这么重的礼,想让你干什么呢?” 周绪看着一人等高的广陵铜镜,镜面光滑如水,两侧刻有盘龙,背面鎏金锁银,铜镜可以清晰照映出夫人面容身段。 听到夫人的话,周绪转身抓起一把盐,细雪纷纷而下:“这礼对他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 “广陵富甲天下,盐转转运使的汪治更是富中巨富,有人笑言,他家金作梁,玉作马,出门常常豪掷万金,家财之富无可比拟。”周绪坐回椅上,让夫人坐在自己腿上,对面就是广陵铜镜。 周绪心思转了转,找了个理由:“淮盐通江流向五湖四海,今天停了一天,汪治损失的钱比这还多,估计他这是试探我能不能开江吧。” 萧洛兰望着那白花花的盐,问道:“那你准备开江吗?” 周绪低头埋在夫人雪颈处,闻着她的幽香,声音略低沉:“再等几天吧,等我的鬼屠骑全部到齐了,城关河流的隘口关卡都是自己的人再开江不迟。” 萧洛兰数了一下,这次他们出来带了五千鬼屠骑,庐州那边有李勋的三万玄甲军守着,寿州的两万河西军由戴成功率领,广陵这边这么重要,应该不下于万人吧。 “此次下江南,意外之喜颇多,多亏了夫人。”周绪毫不客气的将功劳算在夫人身上,寿州军事重镇,广陵钱粮富足,商业发达,民间都能造船,铸钱,军器业更是气候已成,供养他的鬼屠骑绰绰有余,还能大量召兵。 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周绪都不会把这两座城吐出来! “章友恭那边已经给我传信说是萧公带着陈负他们一起来救武郡守了,他们的消息着实有些落后了些,过两天夫人就能看到萧公了。”周绪又说起另一则消息。 “那我们派人去接萧公吧。”萧洛兰道。 “行,就让清河去如何?”周绪提议道。 “这法子不错。”萧洛兰欣喜道。 见夫人开怀,周绪心里也高兴,他盯着夫人玉容,慢慢低头吻了下去。 盛夏的夜,书房四角都放有冰盆,屋内温度沁凉舒适。 萧洛兰伏在周宗主的肩膀处轻轻呼吸,下唇被她咬出一点殷红色,发髻上的白玉簪子早已不知所踪,眼尾含情怯怯,水雾朦胧。 周绪最受不住夫人这样的神情,白衣清冷,夫人艳色无双的软在他怀中,如春水桃花。 “夫人亲我一下。”周绪在夫人耳边说道。 萧洛兰过了一会才听清周宗主的话,她望着因蓄须看起来越发威严冷肃的周宗主,搭在玄色常服上的手指泛红,萧洛兰闭上眼睛,羞赧的轻轻吻了一下。 窗外的梨花也比不上妇人的雪肤,莹莹耀耀,丰润流脂,如一朵花绽放出最美的风景。 这样的夫人,天下间,除了他谁还能拥有? 这世间,也唯有他最配夫人。 周绪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掌放在夫人腰肢处,微微收紧。 周绪低声笑起来:“明镜如水,新盐胜雪,素衣不堪瘦,花容脂色浓。谁人道杨柳细腰,红酥玉手,未语羞留郎。” 萧洛兰伸手捂住周宗主的嘴巴,耳尖红的滴血,这种诗就好像是闺阁调情之作,听起来怪羞人的。 周绪亲了亲夫人手心,引得怀中人蓦地收回了手,羞嗔了他一眼。 周绪不由心神一荡。 窗外梨花雪落了一地。 次日,萧洛兰还在梳洗中就听到了一个消息。 消息能传到她耳中,说明外面已经沸沸扬扬了,至少也是全城知晓。 周宗主已经抓到了一批怂恿楚陵王处死武郡守小儿子以及书生的幕后黑手了。 被抓的人数还不少,即日处死! 此事一出,立刻震动了广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