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不配
【番外】不配
宋清衍初中的时候就知道父母早就离婚了。 他的心里早就知道一切，却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渐渐地，宋清衍懂得伪装自己可以得到更好的东西，对于不好的东西，选择漠视会让人没那么的压抑。 日子久了，他麻木了，遗忘了很多事情。 * 宋清衍以中考状元的身份考入市一中。 放榜那天，许久没有回家的宋父回家了，家里的电话没有停过，每个人都在恭喜。 两天后，宋父说要带他去吃饭。 饭局上，他被安排和叔叔们敬酒，他借口说不会喝酒，男人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宋清衍近乎是被逼着喝了将近1瓶白酒，事后，宋父来看他说他要多练习酒量，官场上哪有不喝酒的。 一向温婉的母亲站在宋父身后，破天荒地替他说了句话。 ——这不是你儿子是吧，他没喝过那么多的酒，冷不丁地喝那么多，要他的命啊。 宋父走出房门外说：“什么叫不是我儿子，要真不是我的种，我连带他去都不会带他去，男孩子要早经历这些，以后才能风生水起。” 他说着点燃了根烟：“你培养他读书再好，到了官场上，不会看人脸色，根本就爬不上去。” 宋母环抱住胸，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开口：“好，你说的都对。我弟转正的事情怎么说？” “在cao作了，别急。”宋父抽完了香烟，抬头看向宋母被旗袍包裹的曼妙身躯，眼睛亮了亮，“最近又去保养了，身材越来越好了。” 宋母哼了声：“没人给你送野花了？家花你也惦记？” 宋父难得留宿，宋清衍听到了非常激烈的zuoai的声音，他想不懂，为什么离婚的人还能躺在一张床上。 他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离婚。 * 高中的第一天，宋清衍坐在教室的角落，听着男生们吹牛说暑假面基网友失败。 姜宁西刚进教室，男生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转了过去，他顺着目光看过，是个高挑的女孩。 他从小跟着宋父见过太多漂亮的女孩，他不过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 只是女生的目光频繁地落向这边，他抬眸与她对视，她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害羞地收回目光头像，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转头不知道跟好友说了什么，好友也看了过来。 后来，女生因为军训说话，连累他也被罚站了。 再回去的路上她想要赔礼道歉便要请他吃饭，他并不喜欢和女生接触，本能地想拒绝。 男生们还没等他拒绝，就开始起哄，然后女生跑了。 那时候，他才从其他男生口中知道她的名字——姜宁西。 * 晚自习结束后，宋清衍跟着人群往楼下走，前面是姜宁西。 她们聊得太投入，根本没注意到他。 他听到她们讨论去见网恋男友。 cao场上很多情侣，宋清衍很快就在人群中寻找到了那抹高挑的身影，他想跟她说声抱歉的。 班里都在传他拒绝她了。 摘下耳机，他却发现他根本不擅长和女生说话，他说她下午的笑话太冷了。 姜宁西的兴致不高，不像平常那样的话多，他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想要组织语言，很快就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接吻的情侣让氛围变得太暧昧了，他想下次再说抱歉也不迟。 姜宁西再也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他想她也许不过是追他的女孩之中的其中一个，总是被他的冷漠所无形击退。 身边的男生早恋的越来越多，宋清衍深夜总是会想到某张冷清的脸，她看上去冷冷清清，笑起来又很可爱，运动的时候充满着活力，说话的时候温温柔柔的。 班主任觉得他总是坐在角落，会被坏学生带坏的，便主张给他换了座位。 和姜宁西成为前后排的时候，他觉得那是冥冥中的缘分。 姜宁西跟谁都亲热，唯独不跟她说话。 每个晚自习，周康都在为第二天的早饭和姜宁西窃窃私语。 周康有次好奇地问宋清衍，是不是他们曾经谈过，分手了才会老死不相往来。 宋清衍感到无语，他跟姜宁西就没说过几句话，都是班里在乱传绯闻。 * 宋清衍试图打破和姜宁西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主动去要周康吃不下的包子，还请她多帮忙带一份。 他们之间话多了，却也依旧疏离陌生。 周康约着去KTV唱歌，宋清衍在楼下见到了扶着喝的烂醉的姜宁西，他顿住脚步，听到陈舒说，她喜欢自己。 周康也说过这样的话。 宋清衍把陈舒送到了姜宁西的家，她家并不算大，整体的风格很温馨，他们养了只猫。 宋父不喜欢猫，尽管他不经常回家，他还是不允许宋清衍养一只猫。 他曾经偷偷养过一只蓝猫，后来被宋父发现了，他挨了顿打，猫被宋母送走了。 狭小的客厅摆放着硕大的古筝，显得十分突兀，他想问姜宁西是不是也要被逼着去上课。 很显然她不是，她笑着说偶尔还会去上课。 * 姜宁西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女孩子。 宋清衍定定地看着她，脑子里只有她的模样。 她跟他解释喜欢该是什么样的感受，她说的感受他都没有，他想他不喜欢她。 后来她跟他表白，他下意识地觉得是真心话大冒险。 如果她真的喜欢自己，又怎么会说教他追其他的女生呢。 破天荒的那天宋清衍失眠了，凌晨收到姜宁西的短信，他的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恨不得马上就出现在姜宁西的面前，告诉她我愿意。 宋清衍脑子里想的，和说出来的做出来的完全不一致。 他想偷偷去牵女孩的手，只要女孩看过来，他就感觉心跳慢了半拍没了动作。 他逐渐发现身体变得越来越敏感，只要她靠近就会产生反应。 她故意说停电，骗他去她家里。 10点以后的消息，他基本不会回复她，他害怕自己会失眠。 欲望萌生的时候，该不该克制，成了他目前最大的难题。 他克制住了，他不想去占有并不完全属于他的姜宁西。 隔日五点不到，他就离开她家，他怕母亲发现他在外面过夜。 再后来她故技重施。 宋母早就把他的行踪了解得很透彻，他刚进她家，就收到了宋母的短信。 ——你书包里我放了避孕套，不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在母亲的眼里他是长大了，还是说母亲想把他培养成和父亲一样的人。 * 母亲说要见见姜宁西，他以为那是种认可，只是后来母亲把他叫到书房说让他不要把她太当回事了。 避孕套和事后药。 宋清衍握紧了避孕套，就像是扎进掌心的刺。 从书房出来时，姜宁西和母亲正在有说有笑，母亲向来在外人面前都伪装的很好，总是那么的平易近人，女孩子们都很喜欢和她谈笑。 母亲表现得和书房里完全不同，喊着宋清衍让他带着宁西去房间玩。 姜宁西说他的母亲很和蔼，很漂亮，像个贵妇一样。 姜宁西的挑逗是导火索，他的欲望是罪魁祸首，他如母亲所想要了她，并想要像母亲证明，他和父亲不同。 * 高考志愿的更改是在打破宋清衍枷锁。 姜宁西如同他生命里的一束光，照亮着他前行。 宋父依旧在安排各种饭局，试图将他介绍给省厅局长的女儿。 宋清衍知道有的人生来就只是工具，他是母亲用来稳固的工具，也是父亲用来和别人攀比的工具。 姜宁西生活的很快乐，她像个没有烦恼的精灵，总是会跟他分享很多他没听过的趣事。 那天饭局结束，宋清衍拒绝添加省厅局长女儿的微信，局长的脸色很难看，愤愤地看了眼父亲，从前居高临下的父亲在省厅局长面前也要点头哈腰。 他的脸肿了。 姜宁西给他打视频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可母亲却好像一直没有发现。 母亲等他挂断视频电话，冷漠地让他尽快分手，或者不分手也可以，添加上局长女儿的微信，跟人家道个歉。 宋清衍捏紧手机的手指发疼，深吸了口气表示不会和姜宁西分手后，当晚就报名了群里组织的实习活动，去了偏远地区。 姜宁西追到了偏远的山区的时候，他正在山区里和老民警一起人口普查的宣传，这里的派出所条件很差，连个像样的代步车都没有。 得知姜宁西到来，宋清衍的心疼死了。 他还是不会说话，赶着她走的时候，语气说硬了点，她就委屈巴巴地要流眼泪。 刚下过雨，山路泥泞，宋清衍弯下了腰，姜宁西哭着哭着就笑了，跃到他的背上，喋喋不休。 “宋清衍，我坐了好久的火车，腿都酸了。” “你的脸真的是不小心碰到的吗？为什么会有巴掌印？” “宋清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宋清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哪句开始回答。 乡下的条件很差，姜宁西听说有些人为了让履历变得好看，会选择来吃短时间苦，可她觉得宋清衍完全不需要。 宋清衍变得比高中的时候还要沉默，姜宁西猜不透他的心思，斗气似地不去理他。 晚上，办公室隔壁的小屋里，姜宁西裹着被子，好半天还是暖不热。 “喂。”大小姐的娇嗔声始终都那么的动人，宋清衍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把沙发挪了个位置，贴着单人床。 姜宁西的脚往他腿上放，睁着大眼睛：“我还是冷。” 她说着往他的沙发上挤，狭小的沙发睡一个人都显得拥挤，她趴在他的身上，亲他的下巴，手指使坏地勾住他已经硬了的欲望。 他以为能忍住的欲望，在她触碰到身体的瞬间，就瓦解了。 他开始回想母亲说的话，对姜宁西是懵懂的性渴望，还是真的喜欢。 母亲说喜欢一个人是要有能力给她想要的，他知道姜宁西想要的是什么。 姜宁西想要的他知道，姜宁西不想要的，他也知道。 她不想要异地恋，想要靠近一些，想要安稳些，想要自由些，想要热烈些。 明明都很简单，宋清衍却不知要如何给她。 母亲说只要他强大了，什么样的女人都会有的，将来还很长，眼光要看的长远点。 * 分手是姜宁西提出的。 宋清衍觉得这种审判对他来说算是解脱，当真正失去的时候，他才感觉心脏像是缺失了一角，他不顾学校的反对，在考试期间，伪造了请假单。 命中注定的失去吧，他错过了那趟火车，背了处分。 父亲大发雷霆，可能他想不明白那么优秀的儿子怎么会堕落成这样了吧。 宋清衍的叛逆来得太晚。 临近毕业的时候，该忙着考研的考研，该找工作的找工作。 宋父见他没有考研的念头，便要给他安排工作，母亲站在旁边拍着他的肩膀，希望他这次能好好和父亲聊聊。 父亲抽了根烟，母亲拿了烟灰缸过来。 宋清衍觉得权利让父亲成了家里的皇帝，总是居高在上，觉得自己的决定永远都对。 他同样觉得自己也是懦弱的，和姜宁西在一起也好，在和父母的沟通中也好，他懦弱又倔强。 父亲听他讲他要去当消防，浑身气的都在颤抖，烟灰缸砸过来的时候，宋清衍没有躲。 血液带来的不是疼痛，是决裂，他好想把这身血都还给父亲。 父亲走后，母亲温婉地给他包扎伤口，她的温柔不像是装出来的，可能还有点心疼。 母亲的巴掌落下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湿润了。 巴掌扇歪了他的脸，血丝从嘴角流出，他笑了出声。 母亲的眼神变得很凶，说的话更像是刀子。 “自从你谈了这个恋爱之后，变得越来越不听话了，志愿更改的事情是我和你爸共同决定的，那是为了你，你想去政法学院，还不是因为姓姜的在那里。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有一段纯真的初恋没有问题，mama也不会去阻止你，更不会去干涉你的感情。她每次来的时候，我也都配合你，你也要配合我啊。” 宋清衍笑了起来：“根本不是报考学校的问题，是你们想要支配我的人生，想让我成为你们一样的人，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却一直在向我索取。” 决裂后的日子，宋清衍没在回来过。 后来，母亲打了几次电话，说宋父生了个男孩。 宋清衍想起了姜宁西，很想很想，他也想起了很多事情。 她给他织围巾的那个冬天，他在的城市没有下雪。 他在的城市地震了，他不在震中，学校紧急要求他们前往支援，她联系不上他急哭了。 他去她的城市没有告诉她，在图书馆，她安静地翻阅着英文资料，无意中抬头，眼神交汇，她迷糊的眼睛变得清明，眼底的喜悦清晰。 她说她喜欢他身上的少年感，希望他永远都年轻。 她的生日愿望是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她说爱情里的分享欲是最浪漫的。 她还保留着大三那年在宿舍楼下，他们互相拍照的画面，她站在楼上拍他，他在楼下拍她。 微博内容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她不怎么发朋友圈，多喜欢微博里发了又删除。 姜宁西是个向往自由的人，分手后她的微博内容更新频率不高，但他能感觉到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 宋清衍站在窗口掏出了口袋里糖果，他想他对姜宁西的爱就像是这颗糖，他送给她，她可以回给他一整盒的糖果。 他真的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