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聋子
50聋子
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周聆灰扑扑地抱着书包坐在地上仰望着他。 “想不想要一个家？想不想让我像今天这样保护你？” 昏暗的小巷，唯独有一缕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很漂亮，声音好听，还蹲下来用有香味儿的湿纸巾给她擦脸。 她点点头。 “我可以给你一个家，但是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她又点点头，伸出手比了个“知道了”的语言。 “周言，你还真要把这小哑巴带回家？叔叔阿姨能同意？”旁边的少年点起一支烟，笑着打趣道。 “怎么说话呢，她现在是我周言的meimei了。” 她低头看着牵着她的那只手，纤长，清白的皮肤泛着粉，很细腻，纹理清晰可见，他的手很软，很温暖，包裹着她很舒服，很踏实。 豪华的家，和蔼可亲的男人，女人；没见过的水果，零食，满桌子说不出名字没见过的美食…… 她局促地不安地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小心翼翼地生活着，即使不自在，她也不想继续再被别人欺负。 家是他给的，名字也是他取的。那时候他捏着她的手，递给她一根冰淇淋，温柔地笑着问她：“叫周聆怎么样，聆，聆听的聆。” 她怎么回答着来着？她忘了，只记得冰淇淋很甜很好吃，聆这个字很好听。 教她画画，弹琴，给她梳漂亮的辫子，自己不会说话，他就不厌其烦地一字一字地教，连医生都说她可能一辈子说不了话，可是硬生生地让他给教会了。 周聆看着远方不远处那个背影，他穿着初见时的白蓝校服，站在那里笑着冲她挥手，周聆焦急地叫着哥哥，向他的地方跑去，可是她跑得越快，两人的距离就越远，她哭着喊着叫哥哥，叫周言，而他呢，好像没有听见她的声音，转过身一直往前走。 “哥哥……” “哥哥等等我啊……”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她发不了声，周聆惊恐的捏着自己的脖子，加快速度向他跑过去，直到自己的喉咙涌出血，她再也跑不动，她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向前看去，前面的人早就消失了。 她看不到他，周围好多人，就是没有他。 最终，她还是被抛弃了。 “小聆儿。” “小聆儿。” 苏茗善看着她梦魇哭泣的样子，放下手中替她敷脸的冰袋，轻轻地推了推她，柔声哄着：“小聆儿别怕，mama在呢，mama在呢。” “哥哥……mama……” “别不要我……” “哥哥，别丢下我……” 周聆嘴唇发白，额头不停地冒着虚汗，这几天她简直是暴瘦，整个人的皮肤烫发着粉，安安静静地躺在白色的被子里，像是陷在棉花里，衬得她又瘦又小。 “小聆儿是mama的小棉袄，怎么会不要你呢。”这句话说的说的变成了哭腔，抹了抹眼角的泪，强行将悲苦咽下去。 从小她就黏周言，突然发生了这种事，孩子心里肯定接受不了，刺激太大，整整昏迷了三天，发了三天的高烧。 苏茗善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睛一瞥，看见了床头上的那颗白色圆粒，这一眼她彻底绷不住了，双手捂着脸就是哭，她觉得自己失败极了，儿子聋了她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早就有歪苗头了她也是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没能及时阻止。 周诚出去上厕所的工夫她又哭了。 “阿善。” 短短几天而已，两个人rou眼可见得憔悴了许多。 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肩，作为一家之主，这几天夜里他不知在心里骂了自己多少遍。 “阿，阿言呢，有，有消息了嘛……”苏茗善抹干净脸上的眼泪，继续拿冰袋敷着周聆那发肿的脸。 男人沉默着，苏茗善又叹了口气。 二十多年来，这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陌生的，决绝的，恶劣的像一个疯子。 “我就不应该把两人逼得那么紧，就不该让小聆儿去她姑姑家。” “他这么大了，能有什么事儿，倒是小聆儿，心里有阴影了。”周诚看着床上皱着眉痛苦呻吟的女儿，脸上还是肿着，脖子上还有掐痕，鼻子一酸，视线瞬间移开。 若是细想想，两人的关系可能早就不一样了，可是他当初没放在心上，单纯地以为他们兄妹关系好罢了，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回国的时候？高中？还是更久？ 还有就是他儿子，什么时候听力有问题的？那一巴掌，他记得，右耳朵也出血了。 周诚揉了揉眉心，头疼得厉害。 —— 龙水湾。 “叔叔阿姨肯定想不到你会来这种地方。”指尖的烟轻轻一抖，雾白色的灰落在膝盖上，男人轻轻一吹，它们就散了。 见他不理，唐宇寻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阴阳怪气道：“怎么，真聋了？一巴掌就把你右耳朵扇坏了，你他妈真废。” “都caomeimei了还装什么个自责劲儿。”唐宇寻烦闷地将旁边的垃圾桶踢了一脚，嘴里骂骂咧咧，然后又点起一支烟，猛猛地吸了起来。 周言抬了抬眸，眼里灰蒙蒙的一片，就算心里难受，他也不让他好过：“是啊，好歹我cao了自己的meimei，人萧锦樘和沈梨也快要好了，倒是你，乔一一都成了你未婚妻了不敢cao，还被人前男友抢走了，唐宇寻，你说你怎么就从小到大比不过人家舒易呢？” 杀人诛心！ 唐宇寻瞬间黑了脸，抄起桌子上的手机就往他那个方向扔，周言轻轻侧头，躲开了，两人彼此对视着，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周言，你他妈是要打架是吧？” —— 年度最惨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