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雨夜
2雨夜
涂音在放学铃声响起时抵达校门口，保安亭里保安大叔刚走出来，“学生，你怎么跑这么急还不打伞？你家长来接你了啊你这么赶？” 涂音抬手抵在眉峰挡着眼前雨，回一句，“来了。” 只为催促他快开门。 门开，她很快走出去，同时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那边是催促，她声音浸了雨水的凉，“来了，别急。” 看情况立刻上了一辆停学校门口等着学生放学的出租车，雨打在车顶，噼啪作响，“师傅，去K&L CLUB。” 中年男子回头看她一眼，在看清她身上培林中学校服后眼神鄙夷，但还是选择转过头启动车子。 不一会儿他拿起手机，和不知谁发起语音，“现在的学生妹真够爱玩的，都这个点儿了还往夜场跑，那种鱼龙混杂的地儿，谁知道她是去卖还是干什么？” 肆无忌惮地闲聊，毫不忌讳被他议论的那位学生妹还在他车子后座上坐着。 笃定她不敢说什么。 狂妄的雨水模糊了车窗可视度。 涂音在整理自己湿透的衣服，湿透之后贴身的衬衫布料黏糊糊粘在皮肤上，难受。 低头，里头吊带都看得一清二楚。 去朋友那里救场太赶，来不及也不能冒险回一趟家换衣服。 烦躁之余意识到司机话语中调侃的恶趣味，一阵恶心。 取出手机，边回消息边说话。 “很想知道我去干什么？”她目色很淡，笑。 那中年男司机似乎没想到她敢主动搭话，愣了一下，然后才轻蔑一笑，“是啊，说来听听，没准哪天我也能成你客人，去捧捧场，你说是吧？” 涂音抬眼，拇指指甲无意抠着食指尖rou垫，反客为主，“那你先说说，你觉得我是去做什么。” 车子停在红灯路口，鲜红的秒数在跳，意味着不可通行。 但方向是对的，离K&L CLUB 大概还有一公里左右。 “我说啊，是去卖的，多少钱可以上……” “呵，”涂音看着车前晃动的缀饰，忽然发出冷笑打断了他，“除了下半身那点事，你们男人脑子里究竟还有什么？” 她自问自答，语气嘲弄之意尤甚，“空空如也。” 面对这种情况，她太冷静，冷静得不像一个学生。 中年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对上眼神后心里竟然一虚，她真的一点都不怕，甚至颐指气使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前面，中年男司机没来得及反应，立刻被催促，“绿灯亮了。” 身后的车滴滴声也响起。 启动车子，脸上却挂不住面儿，硬着头皮继续他拙劣的sao扰，“你叫什么名儿？以后去K&L怎么点你？和你过夜到底多少一次啊学生妹？” 涂音却不再理他，只将手机举起，看着上面那串报警数字，翻转手机，让一直从后视镜偷窥她反应的司机看清楚屏幕，“警察叔叔，你说，我现在应该怎样回答他才好？” 车窗外雨一直未停，出租车司机却明显慌了神，想反手抢手机，未果，车子晃了两下才稳，“我开几句玩笑而已，你报什么警！” 责骂完又迅速大声刻意向手机对面的人解释求饶，极尽卑微，打哈哈，“警察同志，我和这小姑娘开玩笑的，马上就把她送到目的地了，她马上就下车，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肯定是不会糊涂到做违法犯罪的事儿。” 他话刚说完，车子正好停在K&L ClUB门口，涂音听到车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刚才还肆无忌惮，现在只想快点把她送走。 涂音也已经立刻将门打开，冷风袭在身上，她身子微微颤抖一下。 她没下车，冷冰冰地开口，“开玩笑也得听的人觉得好笑才行，懂吗？” 随后看向出租车里挂着的缀饰，红穗子上有个很小的相片挂饰，她嘲讽，“大叔，话说您女儿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外面想和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学生上床吗？” “你！” 中年司机刚转头看涂音，驾驶座车门却突然被打开，一股强力将他狠狠拽出车子。 “雨还在下，待会儿再下来。”这话是对车里的涂音说的。 雨幕之中，狠戾的拳头砸在中年男司机脸上，拳拳到rou，雨水亦冲刷着慕克森阴沉的脸，一拳一拳打得那司机摔落地上哀嚎不止。 涂音挂掉了还在通话中的电话，刚才通话的人已经在眼前。 有事就找慕克森，记不清究竟何时，她心里对此默认，把他的号码存成“110”。 自从和慕克森认识，慕克森能解决她生活里百分之八十五的麻烦，她以前还因此开玩笑叫过他警察叔叔，即便他其实只是个爱打架的高四生。 这一回叫他电话里演个戏，倒更让他有了伸张正义英雄救美的兴奋，他下手更没轻重，再打下去，得出事了。 涂音下车，“行了，打上瘾了？” 她发话，慕克森将人甩到出租车引擎盖上，司机一滩烂泥滑下去，鼻青脸肿还在哭着求饶。 涂音走过去，站着慕克森身旁，居高临下看着中年男司机，“今天你挨打的事儿是自己活该，要是你敢跑去报警反咬我朋友一口，我会让你女儿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渣。” “我不，不会说出去！”司机缩着身子，颤音哭吼，似是真怕。 慕克森转身捡起刚才气急丢掉的伞，很快给涂音打上。 “你什么时候到的？” “今儿下午就没去上课。”慕克森说。 耳边风声习习，吹来冷雨，她的肩膀被他搂住，往K&L CLUB 走去。 “冷吗？” “有点。” “出门不看天气预报啊，总不知道带伞，衣服给你准备好了，进去先换衣服。” “知道。” 门口，慕克森停下脚步，笑说，“你先进去，我待会再来，西卡他们在等你。” “嗯。”涂音看他一眼，“收拾过就行了，闹大了不好收场，再敢回去，别来见我。” “知道，我超市买包烟就回。”慕克森笑笑，“你快进去吧，要开场了。” 西卡电话打过来，催她进去，涂音便不打算管了，往K&L里走。 慕克森回来时那司机才刚从地上艰难起身，看他回来吓得快尿，想跑却被抓住，往巷子里拖。 慕克森的脾气很烂，只对涂音够好，这男的敢这样对待涂音，他气得肺都快炸了。 阴暗潮湿的巷子里，直到把人打到奄奄一息，慕克森才朝人不屑地呸了一口唾沫，“下次再敢随便张你那张臭嘴调戏女孩子，我一旦知道了，要你的命。” 很狂，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在这场暴雨中依旧燃着熊熊烈火。 “还有，知道你刚才惹的女孩爸爸是谁吗？敢碰她一根头发丝，那个人绝对拥有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能力。” 另一边。 涂音在热烈的气氛里开始她的演出，炫目震动的灯光下乐队开始演奏。 手持一支长笛轻松吹出恣意旋律以作前奏，身后强劲鼓点随之声声响起，一曲燃爆的摇滚乐响彻k&L每个角落。 《雨夜》，16岁的涂音作词作曲，半年前退出乐队后第一次重唱。 慵懒天籁嗓音漫入耳中，紧接嘶吼极具穿透力，乐声在低沉中兀自突然爆发，吸引场内所有人的目光。 台子上涂音左手手里握着长笛垂在身侧，右手举着话筒在嘴边，整个人很放松，也享受，分明站在那里轻轻呼气就能吸引他人眼球，却还身怀一身才艺，她生来就适合舞台。 台下人随着音乐旋律摆动，场子被这曲子烘得更炙热起来。 血液沸腾。 外头雨还在砸，涂音感知着乐声，跃动着身躯，跳、蹦，帅气甩着发丝，作一支狂乱的舞，唱着叛逆的词，听不到台下无数醉生梦死者的心脏砰砰。 但所有人的命运都将在今夜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 * 涂音身上套的是紧身长裙，消瘦高挑却有懂事的rou，热场的《雨夜》炸完场子，嘈杂喧嚣声渐渐殒灭，涂音架好话筒，回头看一眼西卡，将手中笛子往键盘手司放喆那边随手一落，背对全场拿起上台时放键盘上酒杯饮尽液体，捡起旁边一包女士烟，利落抽出一支塞嘴里，扬手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将长发揽起。 漂亮。 实在漂亮。 舞台的宠儿，灯光在眷顾。 光背影就让人漠不开目光。 浑身热意腾腾，进门后随便吹过的湿发已全干，鼻尖却沁了汗。 慕克森走到台子前，打火机“啪”一声燃起火焰，抬手，“音音。” 涂音转身，自然俯身去够火，指头夹在细长烟身，浅浅色泽的指甲都生得够漂亮，先前塞嘴里那一支烟立刻被点燃，她笑，“谢了。” 垂下的长睫遮住世界上最小一片浮光跃金平静的海。 灯光聚她脸上，美神降临在人间。 慕克森唇动，看着他的女神那瞬间灵魂都被净化，“应该的。”退开。 涂音唇边吐出烟雾，一手夹烟，一手握住话筒。 今儿她只扑了个淡妆，皮肤白到透亮，嘴上是枯萎玫瑰色。 夜场上洒脱帅气，又极尽妩媚，混合成她独一份儿的罕见气质。 太妖孽了。 “Moonlight，”她说，“接下来，请和我接一次狂热的吻。” 音乐声起，她唱： “I just wanna get high with my lover, 我一心只想和爱人纠缠在欲海， Veo una mu?eca cuando miro en el espejo, 对镜自视 只见一位美人， Kiss, kiss, 热吻 交融， Looking dolly, I think I may go out tonight, 魅力无限 我想今晚或许就出门与他相会， I just wanna ride, get high in the moonlight, 我只想驰骋 皎洁月光下两人沉沦， I just wanna get high with my lover, 我一心只想和爱人纠缠在欲海。 ……” 酒与烟，她私下里什么都来的。 光影里，吐出的烟雾弥散开，她笑着，眼神逐渐迷离沉醉。 乐享其中，腐烂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