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解决威尔的魔契问题

    邪念坐在壁炉边上，盯着燃烧的火焰，陷入深思。

    君主一定对他隐瞒了什么，尤其是反复强调斯特梅公爵和他关系有多好的那部分，太刻意了，太可疑了。

    而极重权欲、自视甚高、地位高贵的贝琳娜·斯特梅，真的会对那时候已经变成夺心魔形态的君主那么信任吗？信任到把具有法律效力的家族印章交给君主？甚至和君主成为“伴侣”？

    这些都太诡异了，邪念越想越不对劲。

    君主的话是一面之辞，但是他的队伍里，可是有真正贵族出身的威尔，而威尔是从小认识斯特梅的。邪念决定去问问威尔。

    威尔回到博德之门很是高兴，毕竟他这些年一直在剑湾旅行。但是另一方面，许多事情都变了。他离开博德之门的时候，戈塔什的势力还没有这么强大，街上也没有飞来飞去的探知之眼，也没有这么多随时要检查市民思想的钢铁卫士。他对戈塔什搞出的动静很是恼火，一时间又是感慨又是愤怒。

    邪念问他：“所以，你相信吗？斯特梅真的是君主的盟友？”

    邪念刚刚把前一天君主说的话和威尔说了。并且为了确保这次谈话的私密性，他特地把棱镜扔到精灵之歌的包房里，和威尔单独出来，在街上一边走一边谈。

    街上有探知之眼和钢铁卫士，有巡逻的焰拳，还有时时准备揭发别人“不法言论”的市民。到处都是间谍，但是邪念却感觉，街上比酒馆里安全多了。

    酒馆更加人多眼杂。而且不用想，任何一个酒馆，都有伪装的秘密焰拳混在酒客里，探听人们的谈话。在酒馆，他还不能甩开君主。君主要比那些间谍危险多了，起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

    所以，邪念干脆拉着威尔到街上去，在他们周围施放了一个干扰咒，让别人探听他们谈话时，只能听到一些闲谈。他没想过用沉默术包裹自己，完全静音有些过于刻意了。

    威尔听完邪念的转述，评价道：“夺心魔跟魔鬼很像。唯一不同的是，夺心魔会展开触手，而不是翅膀。聪明过人、善于cao纵、剥削利用——君主说他是一位朋友，只有傻瓜才会相信他。”

    邪念笑了一声，完全认同：“君主确实保护了我们，但那是为了他自己。”

    威尔说：“至于你问的斯特梅的事情——或许是真的，或许斯特梅真的和一个夺心魔结盟了，而且还让这座城市向他们的政治意愿屈服了。又或许，夺心魔只是给出了一个斯特梅无法拒绝的提议。”

    邪念说：“无法拒绝？其实我想的更黑暗一些，比如君主强迫斯特梅。”

    如果只是利诱的话，拥有盾牌骑士的斯特梅会为君主开出的价码而心动吗？当时的盾牌骑士组织，决定了博德之门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整个城市的权力中心在贝琳娜·斯特梅私人宅邸的会谈室，而不是四人议会议事的至高之厅。

    邪念还记得那些事情，也还记得贝琳娜·斯特梅本人当时多么一手遮天。

    斯特梅是袭了四世的公爵，君主是刚从主脑的控制下逃出来的夺心魔。那时候的君主，又能开出什么斯特梅无法拒绝的提议呢？

    君主一定没对他说实话。他和斯特梅当年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

    邪念问道：“你当年很了解斯特梅吗？”

    威尔想了想，说道：“我见过他两次。第一次，我约莫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有幸参加了焰拳的一次宴会。只看了他一眼，我就被迷住了。斯特梅眉眼清秀灵动，栗色的头发像柳叶一样垂在他背后。他从一个房间飘向下一个房间，仿佛脚下踩着云朵。”

    仪态万方、优雅非凡。邪念想起君主对斯特梅的评价。

    “第二次，斯特梅变得……不一样了。”威尔回忆道，“即使有一根拐杖支持，他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在挣扎，他挤出的每一个字都十分费力。我去问父亲，他是中风了吗？我父亲说，是，并且非常幸运的，他从中风中幸存下来了。”

    这件事戈塔什和他提过。当时戈塔什对他毫无保留，就像他对戈塔什一般。邪念不由想到，比起君主刻意向他提到的与斯特梅的盟约，他和戈塔什才更像一对完全信任的盟友。

    戈塔什那时刚做到伯爵，正打算大展拳脚，决意一一除掉四人议会的成员，自己掌控博德之门。他每打算干掉一个势力，或者计划颁布什么新法律，便用水镜魔法和邪念联系；邪念每清洗一次巴尔教团，或者要在城里进行新的献祭，也会和戈塔什通气。

    二人就这样同流合污，明里暗里沆瀣一气，把博德之门攥在自己手里。并打算进一步通过至上真神计划加紧控制的力度。只是没想到现在至上真神计划的发起人之一，邪念本人，竟成了至上真神计划的受害者。邪念想到脑子里游着的蝌蚪，不禁失笑。

    邪念收起回忆，把注意力放在眼前。

    在威尔诉说斯特梅公爵时，他的声音里隐含着一丝不确定。他在怀疑他父亲的解释。

    当然，威尔的父亲，乌尔德·雷文伽德得知的是假消息。是戈塔什软禁了斯特梅，并放出消息，声称斯特梅误饮了过期魔药不慎中风，并宣称身体原因没办法出席四人议会斯特梅公爵把一切负责的事宜交给戈塔什负责。

    不过从威尔的角度，他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

    邪念感觉到，威尔是察觉出这件事不对劲了的。

    邪念隐瞒了部分真相——关于他和戈塔什同流合污那部分，引导威尔说：“我感觉这个故事没那么简单。”

    威尔皱下眉头，确认了下包裹着他们的干扰咒正常运行，小心翼翼的开口：“有些事一直在困扰着我。”

    邪念提起精神，打算听听威尔的真实想法。

    “在当年的宴会上，斯特梅似乎并没有看着我们，而是看穿了我们——就是，似乎他的目光穿透了我们的rou体，盯在我们的心灵上。我永远无法忘记他的目光，严肃的、锐利的，和之前的柔和迥然不同。当然，这可能是我的想象，但是我总感觉……改变他的不仅仅是一次中风。不过，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好。”

    邪念问：“你是说，斯特梅在某一次宴会上，你觉得他的眼神很奇怪，很有穿透力，并且……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威尔点点头：“是的。”

    戈塔什只是囚禁了斯特梅，并且隔绝了斯特梅出席任何社交场所的可能。并且这是几年之前的事情。能出席会议，还有机会和人交谈，威尔提到的这次宴会，只会是更早的时候。

    变得像另一个人？邪念感觉这不会是戈塔什做出的事，虽然戈塔什是用过心灵控制的，但是他并非他最喜欢的风格。戈塔什更倾向于用纯粹的政治手段，让人在完全清醒的时候不得不听从于他，他是班恩大人的黑色暴政之手——他总是这样得意的宣称。邪念有种强烈的直觉，如果斯特梅在被软禁之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那八成不是戈塔什做的。

    那么是……君主。

    答案呼之欲出了。夺心魔形态的君主。夺心魔最擅用的心灵控制，君主脑控了斯特梅，让斯特梅的神情姿态完全像另一个人，让那时只是一个小男孩的威尔都察觉出了不对劲。

    是君主做的，斯特梅在被戈塔什软禁之前就被君主心控了。这么想就全说通了：为什么斯特梅最终会把那个代表整个斯特梅家族的印章交给君主，为什么君主会反复声称自己和斯特梅是盟友和伴侣。这就是君主拼命想掩盖的那一点：他控制了斯特梅，而不是斯特梅出于自由意志主动和君主结为盟友。

    “君主。”邪念咬牙切齿。

    “什么？”威尔一时间没明白邪念在说什么。

    “君主做的，他一直在骗我们，让我们相信他。”

    “当然，但是好在我们一直对他保留了一些戒心，不是吗？”威尔想不通邪念为什么又突然开始说君主了。

    邪念深吸一口气。原来这就是君主对待盟友的真实态度，亏君主还一直在他面前装深情，说什么爱人、伴侣，说什么“贝琳娜和他的关系是独一无二的”。

    邪念想到君主昨天就那样勾引了他，用男精灵和夺心魔的形态和他在地下室做了大半天——君主一定很得意吧！更令人恼火的是，自己就那么容易得手，任那触手怪把自己剥个干净，在自己身上予取予求。邪念想到阿斯代伦对他的评价，“勾引起你来真是毫无难度，亲爱的”。邪念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些滑溜溜的触手，火更大了。

    “怎么了，君主最近又给你吹什么枕边风了吗？”威尔看到邪念明显气冲冲的样子，问道。

    “当然有，”邪念咬着后槽牙说道，“但是现在还真不好甩开他！”

    虽然压制他们蜕变的力量是来自于棱镜里的彗星王子，但是君主确实能帮助他们。并且，君主昨天还真的给他们弄来了进入上城区的通行证。

    邪念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心情，决定换个话题，以免把自己气死。

    但是这事没完！他一定会和君主好好说明白斯特梅的事！

    “威尔，我问你，你对现在的局势怎么看？”邪念起了个新话题，想探探威尔对戈塔什的口风。

    威尔又检查了一下干扰咒，说道：“这……唉，情况很不容乐观。我父亲，雷文伽德高公爵，被夺心魔蝌蚪寄生了；范萨普在散塔林会被拔除之后一蹶不振；波特尔不知怎么，焰拳本来该由他掌管的，但是现在已然成了戈塔什的私兵了；斯特梅更不用说，他从中风之后，戈塔什就宣称斯特梅手上的事交给他来掌管。议会变成一团乱麻，大家都很害怕，但是人们竟然崇拜起戈塔什来。

    “‘想要掌控局面，你必须先播下混乱的种子。’这是我父亲说过的话，但也是一个暴君的策略。戈塔什倒是对这一点履行得很好，外面有至上真神的大军压境，城里有巴尔教团把人切成碎块，人们很害怕，戈塔什这时以铁腕形象站出来，收获了一众好评。看吧，现在到处都是戈塔什的就职海报，这男人还在计划加冕为高公爵，到处都是戈塔什的眼线和政治宣传，还有他令人恼火的言论管控！——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用这个该死的干扰咒才能谈话的原因！整个城市都要被他收入囊中了。”

    “想救你父亲？”邪念问。

    “当然！”威尔说，“戈塔什和奥林绑架了我父亲，以此控制了博德之门。但是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你看，我们已经来到博德之门了，我一定把他救出来！这不仅是我的事，我不想失去父亲，博德之门也不能失去雷文伽德高公爵。”

    “你宗主米佐拉那边能帮上忙吗？”邪念问。

    宗主和邪术师不全是奴隶主和奴隶的关系，宗主对自己的邪术师也是有义务的。如果是探测未知魔法、保障人身安全这样的事，宗主是有义务帮忙的。但是帮忙救人？邪念不知道这种事在不在魔契的范围之内。

    不过也看宗主和邪术师的关系。有的关系比较和睦的，宗主大概也愿意帮个举手之劳的忙，卖点人情。但是一口一个“小狗”“宠物”的米佐拉，邪念对他肯不肯帮忙还真是没底。

    威尔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如果他不肯帮忙的话，只能靠我自己了。”

    邪念说：“也许你可以问问他。”

    威尔说：“我确实可以召唤他，但实际上我几乎从来没用过这个功能。他不来找我的麻烦就不错了。”

    两一边说着，一边回了精灵之歌。

    几人一起在一楼吃了晚饭，又回到房间，准备休息。

    但是今天的夜晚很不太平。

    在他们准备休息的时候，地板突然腾起一团火焰。米佐拉就在那团火焰中叙叙现身。

    “疯了吧？这是木地板！”邪念说。

    米佐拉优雅的褪去火焰，橘色的魔鬼眼睛看着邪念，媚然一笑，风情万种。

    “地狱火是由我控制的，而我目前没兴趣点燃你们这个小小的栖身地。所以，放心吧。”

    一种甜蜜的花香混着硫磺味儿传来，邪念心里一阵荡漾，随即狠下心来，一咬舌尖，别过脸去，不再去看米佐拉。

    米佐拉明显感知到了邪念的小动作，笑了起来，沉稳的女低音特别勾人。

    威尔看见米佐拉，头皮一炸：“你来干什么！”

    他白天刚和邪念谈过米佐拉，这魔鬼就找上门来了！

    米佐拉念起咒语，手上亮起橙色的光芒：“[炼狱语]　来吧，姐妹们！成为我的见证者！”

    又是几团火焰升腾起来，邪念悄悄去问盖尔：“这真的不会烧起来吗？”

    盖尔笑了一下，说道：“哦，真的不会，除非米佐拉有意想那样做。”

    那几团火焰里各自幻化出一个魔鬼，长着长弯角，身后是巨大的蝠翼。

    一时间，邪念被来自九狱的硫磺味儿包围了。

    他没忍住，又悄悄打量了一眼米佐拉。他暗自觉得米佐拉是这几个魔鬼里最有魅力的一个。和其他魔鬼火狱红色的皮肤不同，米佐拉是夜色的皮肤，像卓尔。头上的角也不是又长又弯的双角，而是独特的四只角，并且是直的，直插天际。橘色的头发和亮闪闪的金饰围绕着那些角。但是邪念觉得那些金饰有些多余，只是那四只角，就已经性感非常了。

    米佐拉胸前敞着大口，邪念觉得就连阿斯代伦最风情的那件深V领的衬衫，都没有米佐拉身上的这件开口这么大。rufang的内缘微微露出一点，随着他的动作和说话微微摇动。双乳之间坠着一个金饰，衬着夜色的皮肤更漂亮了。

    邪念突然觉得，米佐拉比拉斐尔还要性感。

    不，不是。邪念脑子里又浮现出拉斐尔那张打理得非常干净的脸，和他低沉的男音。为什么要做选择呢？拉斐尔是男性里的翘楚，米佐拉是女性里魁首。

    总之，来自地狱的魔鬼果然都魅力非凡。邪念觉得自己对九狱的魅术特别没有抗性。

    “[炼狱语]　列席于巴托！”

    米佐拉仍在吟诵。邪念不太通炼狱语，但是听懂了“巴托”这个词，因为这是个音译的单词。

    “这些魔鬼是谁？”邪念又低声问盖尔。他一定得说点什么！不然闻着米佐拉身上花蜜一样香甜的气息，他又要醉过去了！

    “正义姐妹，恶魔契约和交易的审判员。”盖尔回他道。

    那几团火焰渐熄了，米佐拉带着这一群魔鬼站在他们的包房中间。

    邪念决定现学现卖：“有意思，我不记得我邀请过正义姐妹。”

    米佐拉橘色的眼睛盯着他：“姐妹们不会响应召唤，只有地狱需要见证者的时候他们才会自行前来。”

    米佐拉可真美……一种比卓尔还要魅的无可挑剔的美。

    邪念低下头去，脸却红起来。

    威尔大声呵斥道：“够了，米佐拉！我正有事问你，戈塔什把我父亲带到哪儿去了？我要怎么救他？”

    米佐拉笑起来，声音甜蜜好听：“我正是为这事而来。你以为呢？我们会谈判。”

    米佐拉又念起地狱语：“姐妹们！[炼狱语]　请为我们见证！”

    那几个魔鬼回应道：“[炼狱语]　我们称之为地狱契约！”

    米佐拉左手一动，一份写着红字的羊皮纸出现在空中。那东西却不像这个位面的凡物，字体是发着红光的，羊皮纸的质感也很是奇特，邪念甚至怀疑那东西究竟是不是羊皮纸。

    米佐拉说：“威尔，你的契约以血署名，以火锻成，以骨捆束——但并非无法打破。”

    邪念问道：“米佐拉，你到底想说什么？”

    米佐拉微微一笑：“一命换一命！威尔不是想终结魔契吗？但是终结契约必须伴随着牺牲，威尔，你必须付出代价。”

    米佐拉腾在空中，身上重新燃起火焰。审判团的魔鬼们身上也燃起火焰。

    盖尔看了邪念一眼：“不会烧起来。”

    那张羊皮纸浮在空中，字体发出的红光更盛了。

    “威尔·雷文伽德，现在选择摆在你面前。第一个选择，我带你去见你父亲，保证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除非你和你的伙伴自己动手。而你要签订永恒的契约，把你的灵魂献给我和大魔鬼扎瑞尔；

    “第二个选择，我打破你的契约，你可以免除对我的义务，而你的父亲死于敌手，博德之门就此失去最伟大的英杰。

    “现在，说出你的选择。”

    最先说话的却不是该做选择的威尔，而是卡菈克：“该死的扎瑞尔，我绝对不会让你带走威尔，让你把我的朋友献给大魔鬼扎瑞尔！”

    米佐拉威严的说道：“闭嘴，卡菈克！”

    威尔听到米佐拉给出的这两个选择，父亲的平安和自己的自由？该死的，这都是不能割舍的！他一时间做不出选择，大骂：“米佐拉，你这个混蛋！”

    米佐拉依然保持着那副优雅的姿态：“选吧！”

    那纸契约飞到威尔面前，旁边又凭空出现了一根羽毛笔。

    威尔低头一看，那些发光的炼狱语自己却突然能看懂了——这是米佐拉暂时借给他的力量。

    威尔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十分焦急。

    最上等的策略，不和魔鬼做交易。好吧，如果你真的要和魔鬼做交易，那么问清楚具体的条款，越详尽越好。而如果你这两点都没做到，那么，别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惊讶。

    这是流传于博德之门的一条谚语。

    好在威尔现在没沦落到最惨的那等境地。

    不过现在的威尔显然没办法做出理智的选择，邪念便主动帮他问道：“米佐拉，我问你，如果威尔要打破魔契，他的力量会怎样？”

    米佐拉身后的蝠翼扇动着，说道：“附录F，　至上真神把我关押在月出之塔，一定要向他复仇。携魂人可以保留其能力，直到至上真神被杀死。”

    威尔大叫起来：“我才不在意那些力量！我怎么可能看着我父亲死！”

    米佐拉笑道：“那么我的小狗是要继续履行契约喽？”

    威尔大急，喊起来：“不，不！米佐拉，你这混蛋！”

    但是咒骂显然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只会引来米佐拉的嘲笑。

    米佐拉浮在空中，蝠翼有力的扇动着，引起一阵风。邪念能闻到米佐拉的蝠翼带来的硫磺味儿，还有花朵的蜜香，当然。他不由心神荡漾，想到，如果他能摸一下米佐拉的蝠翼，那会是什么感觉……肯定，非常舒服……就像米佐拉光滑的夜色皮肤……

    不不，他在想什么！邪念严厉的在心里斥责自己，他的朋友正苦于一个魔鬼的威胁，而他竟然想摸一摸那魔鬼的翅膀！

    邪念一咬舌尖，清醒过来一些。他看威尔完全慌了，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急，慢慢想，会有办法的。”

    威尔额上渗出一些汗珠，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邪念帮他梳理思路，说道：“我要是你的话，我会选择打破契约。威尔，你理应得到自由，不应该让任何人，包括你父亲来牵绊住你。自由是最重要的。”

    是啊，如果有魔鬼让他在自由和巴尔的生命之间二择其一，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甚至，他愿意为了献祭后者而付出点什么代价。

    不过威尔显然有更加“健康”的父子关系，他犹豫道：“可是我父亲……”

    邪念说：“你父亲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魔鬼的附庸的，尤其是富有正义感的雷文伽德高公爵！你以为他会愿意为了自己苟活，看他唯一的儿子对一个魔鬼言听既从吗？事情是发展的，威尔，他死了你还能袭他的爵位，你会成为新的高公爵！”

    就像巴尔死了他会得到神力，邪念非常自然的以己度人。

    威尔似乎是被说动了，是啊，父亲怎么会乐意看到他变成邪术师！他和父亲之间的误会已经够深的了，并且嫌隙的伊始就是自己和米佐拉缔结了契约。看看他变成什么样了吧！头上长着角，一只眼睛放着魔鬼的跟踪器！父亲怎么会愿意他变成这样！即使……即使为了父亲的生命……邪念说得对，那么富有正义感的雷文伽德高公爵大人，怎么会为了苟活，看自己唯一的儿子变成一个魔鬼！

    威尔心里有了选择，嘴上却依然大骂道：“你这该死的杂种！父亲他——”

    威尔闭上眼睛，而后深吸一口气：“来吧，终结魔契！我选好了！”

    威尔抓起面前的羽毛笔，在上面勾划了几下，最后在落款签上自己的名字。

    那纸契约重新飞回到米佐拉面前。

    “[炼狱语]　事宜终结，魂归巴托！”米佐拉说道。

    “[炼狱语]　事宜终结，魂归巴托！”审判团的众魔鬼重复道。

    那纸契约凭空消失了。审判团的魔鬼姐妹也呼唤来地狱火，离开了这个位面。

    米佐拉勾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对威尔说道：“没想到你有这等魄力，看来我的男孩长大了！”

    威尔大声说道：“别用那种语气对我说话！我已经解除了契约！你再不是我的什么人了！”

    米佐拉又笑了一声，说道：“哎呀呀，小狗真是长本事了，这么快就敢对前宗主大人出言不逊了。你能放弃你父亲，真是令人惊讶，宠物，其实你心里早盼着他死掉，然后继承他的财富、他的城堡、他的爵位、他的一切，是不是？你刚才假装犹豫，其实心里乐开花了吧！”

    威尔大吼：“闭嘴，米佐拉！”

    米佐拉欣赏着威尔的反应，似乎很满意。还是他的小宠物，只说一两句话就跳着脚来反抗他，以为能逃离他的掌心，真是太有趣了。

    米佐拉挥了下手，恢复了正经：“也别为你父亲的命运大惊小怪了。你做出了选择，你很清楚后果。”

    威尔说：“事情了解了，你可以走了！”

    米佐拉做了一个很调皮的表情，狡黠的说：“你知道么，其实我打算留下来！”

    邪念也抬起来头来：“什么？你要留在哪儿？你不回地狱去了吗？”

    开玩笑，天天留在精灵之歌他们的房间里吗？然后时时刻刻散发着那股混着硫磺味儿的花香，勾得他做什么都心神不宁，直到有一天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然后被阿斯代伦一顿责怪？邪念想到这个可能性，头皮都要炸开了。

    米佐拉拧起眉毛，和邪念做出这个表情时的狰狞不同，米佐拉蹙起眉毛时，丝毫不减损他的美艳，并且平添了几分可爱。

    “嗯，不是为了什么大局，就是为了好玩。”

    邪念心里大乱：“嘿，不行！魔鬼，你马上回到阿弗纳斯去！”

    米佐拉对他魅力十足的一笑，在坐床上坐了下来，半倚在靠背上，陷在软垫中。修长的双腿从他开叉的裙摆下钻出来，邪念扭过头控制自己不去看。

    “去，小狗，给我上一杯冰镇的深水城葡萄酒！”

    “米佐拉，我对你再没有义务了！不要拿那种语气对我说话！”

    “哦，真是让人伤心啊，宠物，我还以为你多少会念些旧情呢！”

    邪念看到米佐拉真的在他们这里待了下来，咬住后牙，转头就走，把那股醉人的芳香留在壁炉边上。

    随他去吧！

    也许和别人说说话，就能压下去这种莫名的失神了。邪念想到，却没发现自己的双颊烧得guntang。

    “威尔的窘境一次又一次的强化了我不追寻邪术师道路的决心！”盖尔庆幸道，“为了达成这种魔契做出牺牲是一回事，但是为了逃避而这样做又是另一回事。说真的，到头来你会一无所有。”

    邪念笑道：“哈，经典的法师嘲讽邪术师是吗？我怀疑，在深水城里，术士和牧师非常讨厌法师。”

    盖尔说：“但是你不得不说这是有原因的……法师是通过学习掌握法术的，这个过程是可控的。术士靠天赋，牧师的能力来源于他信仰的神祇。邪术师……威尔不就是个例子吗？我们听过了威尔的故事，他是不得已而为之。有些人更糟，纯粹主为了力量与魔鬼签订契约，我严正的不建议任何人做这事！”

    邪念认同道：“当然，当然。”

    比如他就永远不会在拉斐尔递给他的任何纸上面签字！

    影心凑了过来：“威尔牺牲了自己的父亲……希望摆脱魔契的代价对于他来说是值得的！”

    邪念拨了一下影心白色的头发，被影心一手打开，还白了他一眼。

    邪念笑起来。

    阿斯代伦用很明媚的语调说道：“啊哈！威尔竟然真的做出了这种选择！谁能想象得到呢！”

    邪念又去摸他的头发。但是阿斯代伦可没有像影心一样躲开，而是很舒服的闭上眼睛，任邪念梳理他的漂亮的发卷。

    莱埃泽尔对米佐拉的行为很是不满：“这魔鬼还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是不是？”他看了一眼自在的靠在坐床里的米佐拉，“你要尽量让他感觉不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邪念笑道：“我尽量。顺便，你的通用语越来越厉害了，都会说这么高级的词汇了吗？”

    莱埃泽尔大怒：“什么？你在嘲笑我吗？”

    邪念在莱埃泽尔找到武器之前，马上跑掉了。

    卡菈克坐在远处，一脸愤恨的盯着米佐拉。他倒是和其他人持有不同的观点：“要我说，邪念，威尔做得很对。只要能摆脱魔鬼的束缚，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虽然威尔也许会为他父亲的事难过上一阵子，但是他会明白，这是做了正确的选择！”

    卡菈克被魔鬼坑害过，对和魔鬼缔结契约这件事尤其抗拒，他当然支持威尔解除魔契了。

    邪念表示赞同：“确实。”

    那边，威尔也终于摆脱了米佐拉，走过来对邪念和卡菈克抱怨道：“海姆啊！我被米佐拉束缚了整整七年，然后又花了七年的时间希望能挣脱出来！我从来不知道自由的滋味会是这么苦乐参半！”

    邪念说：“反正现在后悔也迟了，不是吗？所以享受你的自由吧！好的一方面是，你现在只属于你自己了。相信我，这绝对是更好的选择。”

    卡菈克也安慰道：“威尔，这是真的。再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的了。你摆脱了那个魔鬼！”

    威尔点点头：“我必须相信这一点，我活着不会是地狱的傀儡，死后也不会成为地狱的战士！边境之刃的双手只会由自己来指引！”

    邪念看他逐渐想开了，说了声：“好！”

    威尔却又低下头去：“只是这份自由是由我父亲的鲜血来交换。明天，我会庆祝自己的收获。但是今天，我要为自己的损失哀悼。”

    卡菈克拍拍他的肩膀：“士兵，你会想明白的。你可是边境之刃啊！”

    威尔又振作起来：“是的！现在，只有我来继承雷文伽德这个名字，我会让父亲的牺牲变得有意义！我也会让雷文伽德这个名字继续保持骄傲！”

    威尔说到最后，胸中陡生出一股豪意。

    邪念看他情绪渐渐开朗，把他留在卡菈克身边，自己和阿斯代伦回了房间。

    一到房间，阿斯代伦就没忍住笑起来，他用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哦，天呐！为了换取自由，威尔放弃了自己的父亲？这是一个可以理解的决定，毕竟牺牲总是必要的！而且，老公爵的陨落，就意味着新公爵的崛起！”

    “嗯，是的，确实令人惊讶，但是理所应当，”邪念没动什么脑子的接话道，“就像你也一定会为了力量献祭卡扎多尔吧！”

    这话题很敏感，但是邪念没细想，直接就说出来了。

    话一出口邪念就有点后悔了，连忙去看阿斯代伦的表情，生怕他为此生气。心里暗自后悔，决定以后提卡扎多尔时一定再三小心。

    但是出乎意料的，阿斯代伦没有为此表示出什么负面情绪，反而娇俏十足的一笑：“嘿，亲爱的！还是你了解我！我的梦想就是复仇，并且取代卡扎多尔的位置，你一直知道的！”

    “只是，那可是威尔啊——正义的边境之刃，威尔！他就像一个真正的王子，人们十五六岁都想结婚的那种人。你知道吗，我之前的一个梦想就是和一位王子、公主，或者退而求其次，起码是一个伯爵结婚！只是天不遂人愿！”

    阿斯代伦说到最后，风情万种的转了转眼珠，最后目光落在邪念身上：“我从被卡扎多尔抓走后再没起过结婚的念头了，一年前从那艘命运一般的鹦鹉螺上掉下来之后也没有——那时候只有重获自由的庆幸，还有为脑子里的蝌蚪担心。但是现在似乎情况又不同了——”

    一位神祇的后裔，实力强大，曾经在博德之门搞出那么大动静，虽然没有爵位，但是神子走的显然不是世俗贵族的评价标准，那么就算……勉为其难配得上自己吧，哼！阿斯代伦喜滋滋的想到，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邪念看阿斯代伦暗示意味十分明显，但是自己却生了胆怯之心。巴尔、戈塔什、卡扎多尔、至上真神，各种事情等着他解决，他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更没办法许给阿斯代伦一个明确的未来，便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假装没听懂阿斯代伦的暗示。

    阿斯代伦却是满心欢喜，他提到对卡扎多尔的复仇，正是春风得意。重新回到了博德之门，免于吸血鬼衍体的负面效应，身边又有了这么一帮强大的朋友，还有无限爱他的邪念，他只感觉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没注意到邪念的闪躲，开心的抱住邪念，把他扑在床上。

    “所以，让我们用更亲密的行动来结束这一天吧！”

    阿斯代伦开心的一笑，眼睛弯成两弯漂亮的红月牙，低头吻在邪念唇上，一双漂亮的手滑下去，解开邪念的衣服。

    邪念闭上眼睛，用力环住阿斯代伦。

    也许这是现在唯一能让阿斯代伦开心的事情了，邪念想到，用力的回应着阿斯代伦热情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