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泥沼

    斯内普重生在毕业之后，他分不清具体是哪一天，睁眼的瞬间他回到了那个住了三十八年的家。

    他无法辨别这一切是否真实，因为死亡好像近在咫尺，又如同已经远在彼岸。

    这里是灵魂的安息之所吗？

    斯内普在黑暗的客厅里端坐着，警惕着一切声音，好像任何响动都会让他随时崩塌，刚经历过死亡的痛苦让他摇摇欲坠、如在云端。

    直到窗外的狗吠声响起来，然后是窗户打开，男人咒骂野狗，夹杂一些不太干净的词语。

    斯内普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放松下身体躺进矮沙发里。

    他点了个荧光闪烁来到镜前，看见一张有些陌生的瘦削面庞，紧绷的神情与这个年纪似乎毫不相关。

    他重生了，在成为食死徒后的某一天，手腕上烙印着清晰的黑魔印记，新鲜的疼痛如同附骨之疽。

    这是黑魔王对他的忠诚测试吗？斯内普头几年都这样反反复复地思考着。

    一切按部就班，但又无法更改犹如定轨。

    除了那个女孩。

    斯内普对她没什么印象，多数片段都是后来才回忆起来的。

    千疮百孔的身体居然被他治愈，又过两年，克朗琦顶着和他一样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他的课堂上。

    他得承认，她有一些超过这个年龄孩子的乖觉与勤奋，他对自己学院的孩子也并不吝啬夸赞，有时把她拎出来，让她教教其他学生们如何拯救那些一塌糊涂的坩埚，有时借她的作业批评一下毫无魔药天赋的蠢货们。

    但女孩似乎并不在意他说的话，开学近两个月的课上，斯内普都在反复探究她的视力或听力有没有问题，因为她课上冷漠到有些呆滞的神情，与她的课业水平并不相符。

    那又如何呢，斯内普无所谓地想。他把她这条命救起来她就该感恩戴德了，她过得怎么样和他毫不相关，斯内普没有闲暇时间关心学生的心理状况，更多时候他都在回想前世的蛛丝马迹，思考如何阻止伏地魔东山再起。

    日子平淡如水，斯内普在这工作更类似于重走旧路，但已经没有必要执着于教会这些学生们他们无法学会的事了。

    时间来到十月底，斯内普把她从湖里捞起来。他可以体谅她的痛苦，但绝不宽容她的软弱，大战里难道只有她失去了家人吗？

    她认出了他，斯内普，卑劣的食死徒，狡猾的卧底。

    斯内普痛恨被戳穿。但克朗琦这个不知轻重的小斯莱特林，居然在休息室外面贴着他的脸说晚安。

    他没有感到反感，难道重生让他多了一些常人的感情吗？

    后面两个月的事，几乎是荒唐而无法想象的。斯内普和自己的学生发生了关系，一而再，再而三，他有些沉浸其中，回忆时那些快感和满足像梦境一样闪过。

    这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此刻他在梦中还是地狱？

    斯内普想不出答案，多数时候他只能用痛觉来提醒自己，仍然身处现实，他克制着自己的思绪，每一次见到那孩子都会恶语相向，试图抹去之前的事情，让他们的师生关系重新变得严肃。

    理清思绪难如行走于森林沼泽，举步维艰。斯内普带着两世的记忆，不知应该如何抉择。

    他无法改变那些命定的悲剧，但现在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他完全改变了人生轨迹，每周一次，端端正正出现在他的课堂上。

    他们不知羞耻地在课堂之外，做一些无法诉诸他人的事。

    这一切究竟对吗？倘若十几年之后，伏地魔卷土重来，他选择另一条路是否还能保护那个孩子？他还需要保护他吗？

    他重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对于已知的事件，他唯有隔岸观火，束手无计。

    可是伊芙·克琅琦为什么是他人生唯一的变数？他应该眼下偷欢，享受这第二次人生吗……

    斯内普摇摆不定，而女孩又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难留手中。她周围围绕着年轻的男孩们，他难道能指责她？他们不过是教授和学生，他又能以什么身份来要求她。

    一切未知潜藏于黑暗之中，而未知即是噩兆。斯内普从不幻想自己能交上好运道。

    她背着他给狼人做药，把他的课本看了个干净，又轻飘飘地扔回来说无意冒犯，她有心打探着斯内普的过去，却从来不肯亲口来问他。

    遗忘咒没有生效，斯内普回想起来都会侥幸，克朗琦小姐的魔咒水平极差，自以为是的咒语连   让他脑袋空白一秒都没做到，所有的回忆安安稳稳全都保留。

    他那一刻是震惊还是愤怒？更多还是失望。

    斯内普第一次万圣节吃到别人送来的糖果，圣诞和人如此亲密地互相祝福，他们亲吻、拥抱，水rujiao融，如同情人，即便不太合衬，斯内普又怎么会只把这一切当做泡影。

    他无法察觉那些情绪，无法确认是在乎还是嫉妒，他也许只是喜欢，她喜欢着自己的样子。

    斯内普还以为她喜欢自己呢。

    好下流的想法，卑鄙龌龊的，自以为是、毫无可能的。

    承认吧，斯内普，她只是因为那枚戒指，只是因为家族的某个古老咒语，他们结下誓约，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做了一些有违伦理的事情。

    邓布利多把那段记忆取回来还给他，告诉他克朗琦小姐似乎把这个落下了，显然这段记忆来自于他的视角。

    邓布利多有些疑惑他为什么冒着被伏地魔惩罚的危险去救那些人。

    上一世的斯内普只是有些不认同伏地魔的残暴不仁，而这一世，他坦诚地告诉邓布利多，自己很后悔成为了食死徒。

    邓布利多露出微微质疑的表情，但没有再问，只是说，拯救了一个孩子的灵魂，就必然与之产生羁绊。

    斯内普那时就应该想通了，但他过了段时间才重新翻看那一晚的记忆。

    诚然。羁绊之外，还存在一种无法违背的约定。

    而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斯内普，难道你把幻境之中滋生的感情也当真了吗？你并没有爱上那个孩子。

    年龄、经历、身份，你们相隔两岸，更不用提这个界限原本应该是生死。

    就让这一切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