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百结

    卢平的信在三月才到，伊芙收到的时候都忘了狼毒药剂这回事。

    他说最近回去探望了生病的父亲，事多一时把寄信的事忘在脑后。

    伊芙按照斯内普的笔记做的解毒剂让他维持了几个小时的理智，他十分感谢她的帮助，附上一本《千种神奇草药与蕈类》作为礼物。

    鉴于她的O.W.Ls考试将近，希望她不必再为他担心，专注学习，期待她取得好成绩。如果有空周末出校，希望能请她吃午餐。

    女孩捏着信纸坐在长桌上认真读完，解开包裹看到里面厚厚的一大本书。

    “克琅奇小姐。”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其实斯内普不常叫她的名字，往往在床上他喜欢喊“我的学生”或“女孩”，以至于伊芙还以为是自己幻听，胸口被心跳重重砸了好几下。

    她抬起头，和斯内普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眼珠里是自己白色的衬衫，绿色的领带，和慌张的表情。

    斯内普扯起嘴角，似笑非笑，多数时候这种表情在其他学院学生的眼里是一种警告。

    他看见那张没来得及藏起来的信纸右下角写着“你诚挚的，莱姆斯·卢平”，而她左手盖住一半书名，绿色的封面，烫金书名，他看见“蕈类”一个词也知道这是什么书。

    傻狼人，真以为她有多喜欢和魔药打交道，她只是不得不长期服用一些药剂而已。

    “论文写得不错，帮我把这些分发下去吧。”斯内普递过来一沓羊皮纸，大约有三十多张，显然是四个学院的作业。

    “但是，教授，你应该让级长来做这个工作。”斯图亚特凑过来说道。

    “噢？我可分不清你们的男级长、女级长，总之帮我给他们吧。”斯内普有些不满他的插话，把手里的羊皮纸丢到桌上。

    学生们的论文散开在桌上，丢这个的人显然带了些怒气。

    “好的，斯内普教授。”伊芙反应过来他居然在说自己的作业写得好，有些疑惑。

    解开咒语之后，她一直躲着不敢见斯内普。

    每天午餐和晚餐让贝瑞帮她打包点东西回去，早餐则直接略过。平时上课更是贴着墙根走，生怕看见斯内普。

    她的睡眠和精神状态急转直下，她无法分辨是因为阴晴不定的天气，还是因为她无法忘记和斯内普的纠缠。

    她自我蒙蔽似的选择最简单的方式，眼不见为净。

    而今天她被斯图亚特带到礼堂吃早餐，一向不会这个时候出现的斯内普现在就站在她身后，他只要稍微往前倾斜一下，熟悉的身体就会贴上她的后背。

    睡眠缺失和嘈杂的思绪都让她头疼不已，好像有一把锥子在锲而不舍地敲打她的后脑。

    “事实上，我很好奇，你对于生死水的改良方法，是经过实际尝试的吗？”斯内普是在明知故问了，但是还好他很善于掩藏自己的意图，没有人能从他轻飘飘的话语里判断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的，教授。我认为这是有效的。”

    “今天晚上八点，到我的办公室做一遍你的配方。”

    斯图亚特有点好奇他们的对话，已经在一旁寻找伊芙的论文纸。

    伊芙不假思索道：“您可以自己试试。”

    她看见斯内普歪头，显然不太满意她的回答，伊芙又诚恳地补上一句称谓，“斯内普教授。”

    “晚上八点。”斯内普重复一遍，抱着手不疾不徐地离开了礼堂。

    “嘿，我爸爸说麻瓜的安眠药比生死水好用多了。”斯图亚特喝一大口牛奶，又继续说，“而且还便宜，容易买到。”

    “下次我也试试，熬药可够麻烦的。”

    斯图亚特拍拍女孩的肩膀，“斯内普是不是挺喜欢你的？他关学生禁闭都不让人去他办公室的，这一学年你可去了不少次。”

    “喜欢？”伊芙反问他，斯图亚特只是不知道他们之前被某些欲望蛊惑了心神。

    但是他今晚让自己去做什么？难道他是觉得她还有些魔药天赋？他之前还说她是个只会跟着书本的傻子。

    噢不，他说的那句话应当已经被遗忘了，伊芙施遗忘咒的时候想的是清空去年九月以来他关于自己的记忆。

    她私下里练了这个魔咒很久，终于还是用上了。

    总之他们现在就是正常的师生关系了，不会有不知原因的亲吻和无法控制的亲密。

    伊芙对着男孩摇摇头，“斯内普教授不像是会喜欢任何学生的人。”

    斯图亚特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完全不像。祝你好运，不难想象这会比关禁闭好多少。”

    斯内普迟到了一会儿，他不带手表，不知道究竟是迟到了几分钟还是半小时。

    他在回地窖的路上遇到庞弗雷夫人，被她请求去看了两个魁地奇摔伤的学生，然后在收藏室取了生骨灵送去医疗翼。

    离开的时候已过八点，时针刚刚走到数字八上。

    分针偏了一下，他大步迈出门外，甩上木门的声音把庞弗雷夫人吓了一跳。

    这时候他有些恼恨，为什么不能在学校里用幻影移形，只能跨出一大步，走下三个台阶。

    斯内普从远处走过来，袍子甩在身后“呼呼”地响着。

    女孩一回头，看见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面前，一改以往从容的步伐。

    “晚上好，斯内普教授。”伊芙看他咬着牙的表情，不知道又是在为什么生气。

    “晚上好，小姐。”斯内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似乎黏在她身上。

    一天的课程结束，她已经换下校服，穿着件宽松的白色针织衫和蓝色半身裙，粗针织就，绣着雏菊和叶子花样，透过针线可以隐约看到里面同色的吊带。

    “我要提醒你，三月的地窖里还没那么暖和。”斯内普收回目光，打开办公室的门，回头示意她跟上。

    伊芙跟进去，自觉地站到他的工作台前。

    斯内普脱掉巫师袍，挥手让几个药罐飞到她面前，“工具在你左手边，坩埚在你脚下。”

    伊芙取出适量的瞌睡豆、水仙、月露花……她抬起头看看斯内普，男人正脱掉外衣。

    “噢，你的丁香和百金花？”斯内普一挥魔杖，又是两个瓶子飞过来。

    他该不会不用看她也能读取她的思想吧？伊芙看着他整理着白衬衫的袖口，坐到办公桌前面，似乎准备批改一些论文。

    他还答应过不会对她用摄魂取念呢，虽然是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而且他也已经遗忘了。

    伊芙不得不从头开始处理材料，切碎水仙根，磨月露花的粉，然后还得处理瞌睡豆和缬草根。丁香和百金汁液倒是容易，只要混在一起碾出汁水就好了，艾草浸液这里也有现成的。

    现在花费两个小时，做完药带回去今晚就不愁睡不着了，原本在学校她根本没有足够的材料来做魔药。

    伊芙想到这里心情好起来，利落地开始切碎水仙根茎。

    斯内普翻了两张羊皮纸，不自觉地抬头看去，发现女孩沉思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居然微笑起来。

    本来也不着急改这些论文，他放下笔，大胆地注视着她。

    他叫她来只是想知道她对于生死水究竟产生了多少抗药性，她的失眠又有多严重，才会日复一日憔悴。

    而现在她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在这里傻乎乎地乐着，斯内普真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看不见她的时候，有点恨她那么果断地斩断了一切，然而一到周二的魔药课，他看见那张素白的小脸就有些遗忘那些思绪了。

    斯内普疑惑她消失不见的时候做了什么，是在好好准备考试吗？这可不像她的性格。还是又想着哪天溜出去跳进黑湖里喂鱼了？倒是像她会做的事。

    她不应该感到如释重负吗？因为解开了扰人的咒语，和他一刀两断了。

    斯内普走到她旁边的时候，女孩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切了好几份水仙根，想着做一份浓缩药剂，回去岂不是可以用很久。

    “你是要做一份让巨怪也睡上半个月的生死水吗？”

    斯内普站在她旁边，把她整个笼在自己的阴影里。

    伊芙终于停下手，没有把斯内普办公室的水仙库存都切完，“我只是想加强一下药效试试，教授。”

    斯内普一只手撑在桌上，侧头看着她。

    地窖灯光昏暗，照出斯内普平静的面孔，高耸的眉弓下面是深陷的两只黑眼，鼻梁高挺，唇线柔和。

    “要给谁喝呢？小姐。”

    伊芙看着他，想着以前只要她靠过去，斯内普就会为她低下头，慢慢和她接吻，他的亲吻总是很慢，很温柔，像细品某种甜点。

    而他的手臂总是把她搂得很紧，她脑袋发晕的时候，一向分不清是不是被他拥紧才失去呼吸……

    “我想做完带走自己喝，可以吗？”伊芙收回和他交缠的眼神，连同思绪。

    “当然可以，只要你给自己做的不是毒药。”斯内普挽起袖子，抽了把短刀和她一起处理材料。

    地窖没有燃炉火，但女孩觉得前胸后背都热起来。

    斯内普靠得很近，拿药罐和刀具时会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臂。

    她只要稍微抬抬眼睛，就能透过他凌乱的黑发，看见他的脸庞。

    黑眼睛一贯无神，但很专注地和那几颗瞌睡豆做斗争，压住它们挤出汁水。

    嘴唇微微翘着，判断不出他的心情好坏，总之从语气来猜，还算不错。

    斯内普处理药材比她利索得多，他根据水仙根的份量处理完其余材料，一字摆开在她面前。

    伊芙感觉他肯定察觉到了自己的分神，有些手忙脚乱地开始熬制，按步骤依次加入所有药材。

    药水的颜色逐渐变化，混合的药材融在水中，等待的过程只需慢慢搅拌。

    伊芙僵硬着手，在斯内普的注视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搅拌棒。

    “你的心还在这里吗？”斯内普问，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

    “抱歉，我走神了。”伊芙收回搅拌的手，看着坩埚里的药剂呈现一种淡青色，“再等半小时就好了。”

    “如果你每晚失眠，生死水并不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法。”斯内普看着她，好像知道她每天在经历什么，“一旦产生抗药性，你就不应该再服用它了。”

    坩埚里慢慢飘起青色的蒸汽，几近于白色。

    斯内普看着她天真的面孔，眼神里好像藏着无穷无尽的委屈，但紧闭着的唇不肯向他泄露一句。

    女孩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上，很淡的柑橘气味在她抬手时传过来。

    “还没那么糟糕，教授。我只是那天熬夜，上课才迟到的。”

    斯内普闭了闭眼睛，她明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个。

    “谁是魔药教授？我还是你？”

    斯内普坐回到办公桌后，翻动纸张的时候发出很大的声响。

    “继续搅拌。”他说道。

    半个小时后，坩埚下的火焰平息，药剂澄澈如水。

    斯内普拿扔了个短颈瓶给她。

    “每晚不必喝太多，服药以后用这个咒语。”斯内普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好长的两个单词，古怪得分辨不出是什么词根的变形，旁边画着几个线条，是挥杖的动作图解。

    “这是有关什么的？教授。”

    “延长睡眠。”

    时针卡在九、十之间，斯内普不再多说一个字，伊芙抱着药瓶走出门外，心知这是魔药教授的逐客令。

    她站在门口试图念出那两个单词，舌头都要打结。

    斯内普的自创咒语吗？

    女孩拿着纸片在空中挥了挥，慢悠悠地往休息室走。

    楼梯旁的小窗户洒进来一点稀薄的月光，抬头看去，新月如钩，边缘锋利如尖刀利刃。

    *斯内普：看不出我在搭讪吗（扭捏）

    谢谢宝宝们评论啊啊啊啊就是我自娱自乐的东西，但是有人看真的很感激??·??·??*??   ??每天上班先翻墙看有没有评论很刺激。。

    一直很明确我在写很普通的女主和很ooc的ss。女主不是很聪明很坚强很有钱，也不会介入主线认识更多角色，甚至救赎斯内普。一切设定都是为了写斯内普簧文合理点，所以我希望重生让他放下一些执念，被迫接受一切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