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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何人是真心喜爱,对何人是逢场作戏

    接连几日阴雨连绵,院里的桂花落了一地,山庄里的天气也逐渐冷了下来。一向身体康健的李寻也不知是不是那日受了凉,已风寒了好几天了。

    沈清焰偶尔去看看他,剩下的时间便窝在书房,看这几年生意往来的账本并与各方的通信。其果真同李寻汇报的一样,整个东南地区的盐运、织造、茶道等重大贸易已尽收麾下;各地官员并江湖势力业已打通,她们这几年来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整个穆云山庄壮大起来。

    她放了心,搁下卷轴接过平官儿手里的热茶啜饮。

    平官儿待她饮毕递了帕子与她擦嘴,这才悄声道:“主子,那宋公子还在东苑处住着呢,可要去瞧瞧?”

    沈清焰看她一眼,“他来烦你了?”

    “那倒没有,是我自个儿看他心气儿高,想是现在正别扭着,怕他哪日见了主子,再惹主子不快。”

    “嗯……”女子轻叹一口气,沉吟了下没有言语。不一会儿抬步往外走时,方道:“阿寻这还病着,过两日又是他生辰,本宫不想惹他不快。那宋朝文,就先由他去罢。”

    “也是,”平官儿思索道:“照理说,男子即跟了人,也该学着恭谨贤淑了,哪儿能一个劲儿拈酸吃醋的。何况您堂堂一个公主,他要这样起来岂不没完没了了。”

    沈清焰背着手站在廊下,她对宋朝文也并非无情,只不过这两日光哄李寻已是叫她不耐烦了,再加上一个他,她可吃不消,先晾几日就是了,左右在这山庄里,想他能翻出什么浪来。

    平官儿忽然抬起头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忙道:“不若属下找个得体的人儿,在他身边劝慰点拨着?正好如今他身边也没个侍候的人。”

    “这法子好。”她转过身来赞许道,“得找个得力的。”

    “属下明白,公主府的下人属下早就摸透了,公主放心便是。”

    “好。”

    雨已经停了,沈清焰望着雨水洗刷后的庭院,廊边一棵高大的桂花树下撒了一地金黄,凛冽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桂香钻入鼻腔,她心下快慰,深吸一口气拾阶而下,“走。瞧瞧阿寻去。”

    “公主披上这个,别着了风。”平官儿抖开手里的披风给她系好,两人便一同往李寻处去了。

    东苑内,宋朝文正呆坐在窗前,几上的午饭一口没动地摆着。他被扔在这处已经五日了,虽说有吃有喝,可那人终究没有来过,哪怕是找人递个话都没有。

    他想离开,可又发现自己竟无处可去,何况这山庄大得他根本就找不到路。且男子比不得女子能出得宅门在外闯荡,前两日发生的绑架还让他心有余悸,说到底,作为一个弱男子,他也不敢冒险离开。

    这厢正想着,敲门声忽起。

    “进来,”宋朝文道。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看过去,见是个仆从,穿的却不是山庄里弟子的衣服,便疑惑蹙眉道:“你是何人?”

    那人恭谨道:“请公子的安,奴才叫半夏,是公主府的下人,是公主恐您在此处无人照应,特拨了奴才来伺候,以后奴才便跟着公子了。”

    宋朝文冷哼一声,并不理他,复又转头看向窗外。什么人就往他这里塞?她给他就得要?

    那个叫半夏的,看见一旁摆的菜肴,摸了一把道:“这菜都冷了,奴才着人去换些新的来。”

    “不必了,我不饿。”

    那人笑着,福了福身道:“奴才来时公主便说,叫我好生伺候,您即是公主放在心尖的人,奴才岂敢疏忽。”这个半夏在公主府当差十几年了,伺候过的侍君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一席话自是说得漂亮周到。

    没有人不喜欢听漂亮话,宋朝文也是一样,他转过脸来打量他,见这人生得也算端正,瞧着比他大上几岁,看着却是个面善的,他心下的防备放下几分,问他道:“你怎知我是公主放在心尖上的人?”

    半夏一笑,道:“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路上,公主就许您一个男人贴身跟着,时常连平官jiejie都屏退了;还陪您回乡下,给您题诗做伞,连府里的柳侍君都赶了回去,独宠您一人,这还不足见吗?”

    听他说着,宋朝文一开始很高兴,可待他说完却又落寞起来,“那你说……如今这算怎么回事?”

    “公子且听我说,”半夏可是个人精,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见他向前一步来,轻言慢语道:“我在公主府也服侍好几年了,您且信我,公主对您的宠爱大家有目共睹。可您想必也知道,公主父妃出身低微,她自有许多不得已之处。朝堂之上勾心斗角,夺嫡之争暗潮汹涌,若想保全自己,总有些不得已处,少不得拉拢权贵……”

    “好了,”他明白他的意思,这山庄大的一只鸟落进来都飞不出去,想来他见的那位庄主并不是等闲之辈,自是日后对她能有所助力……

    “公主对何人是真心喜爱,对何人是逢场作戏,公子这般聪颖,又如何想不明白呢。”

    “你倒是嘴甜,”宋朝文虽说心下仍不痛快,但听这一席话终究是开怀了些,便冲他摆手道:“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开胃的小菜端些来。”

    这便是收下他了。

    “好嘞,您稍等,”半夏答应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