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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男友 2

    这就好办了,现在上门岂非名正言顺?又听闻王也三餐吃不多匀净,便在隔日里,到事业部才点上餐、清醒程序加载了不到百分之三十、睡眼惺忪地拖拽着步子走到前台的王也,见到外卖小哥被唤醒了死去的记忆,沉思两秒,他凝重,“我观阁下地阁方圆有故人之相好似在哪里见过,你不会是……”

    “是我是我!”张楚岚笑出八颗牙,“这也太见外了吧!我才不信肯定是装的,老王你做个人。”

    “去去,你很会套近乎,”王也一脸别扭地掏了掏耳朵,又说到,“那么这位老张,你套着这小马褂我可拉不下面子往里带,去脱了挂门外去,跟着我来。”

    一路带至茶水间,王也用咖啡机给自己泡了壶咖啡,给张楚岚也倒了杯,一面介绍他们这儿有投资人常来常往,接待是随处见,让他不用拘束当来玩的一样。

    那他今天也来当一把老板,张楚岚就笑说我也投啊,我也有点闲钱揣着也是揣着,不知能否请动咱大经理也给运作运作。

    “行啊,随时欢迎,”王也咬着管细白砂糖瞧着它注入水面,口齿不清,“您的投资偏好是什么?长期还是短期?量大给您设计私募,聊完去办公室填张表,五十万以下不接——诶我去,你不怕苦着。”说着就在张楚岚嘴前挡了一下,腕一转,轻巧把杯子夺过来。

    张楚岚含笑看王也又拆了条砂糖,喜滋滋,坐等他给自己用糖包配的小勺调匀了,从桌面推过来,又看他拆开外卖袋,用分装的另一只盛小菜的碗要给他匀一份,连忙站起来,“我吃过了。”

    “我不。”王也道,“我不惯吃独食,刺儿挠。”他脾气也奇怪,被按着手就放下,也不犟什么,就仰头用下巴点着座位看着他,等张楚岚坐下去,才又动作到,“过来挺远的吧,你瞧我,就算死亡考勤也绝不在路上吃饭,对胃不好。早十有没有课?要是有也吱一声,我们组有个混吃老哥专职跑腿,让他太闲了,可以载你回去。”

    张楚岚静悄悄喝粥,默默无言半晌,捧碗贼兮兮地一笑,“你是不是爱cao心?”

    王也进食也是没声音,自顾自做自己的,看上去和他这个拢共见过两面的人处得悠哉又自在,闻言翻个白眼,“边儿去,你牛别凑到眼前,看我爱管你不管。”

    他嘴被烫得红,开始剥那颗水煮蛋,“我就垫垫,主要是肚里得有点货,你没来等下忙起来也不一定吃完,反正过午后都可能有酒局,白天不能吃太饱,不然晚上有罪受了。喏,剩下都是你的了……为什么这么问,你好奇啊?就是很容易得厌食症的不夸张,这上下几层不独我们司,好多吐子,厕所香薰都熏不掉那股酸味。有的人是次数太多成习惯了,一低头就来,也有那一样人还觉得能保持身材,所以吐出来也好。我没事呀,上班后还胖了,体重一旦上去就没下来,压力肥。”

    虽这么说,张楚岚还是感觉胃部暖暖的,学校食堂早晨刚打的稀饭比这个guntang,可没有这么舒坦、熨帖。

    他呵呵乐,“你这居然是胖过的,哦对,想必没胖在腰上,这么说你是胖过后的,不然还没这么舒服。”

    “少年……”王也推着杯底喝温水的手顿住了,拖长着道,研究似的扫了眼张楚岚,“你怎么张口就来?”然后继续,留压低了的提醒,“还大学生呢,注意点影响。”

    大一下还没脱离通识课,数分高代张楚岚应付得来,就只提前一周过一遍也轻轻松松,而他想即使捉襟见肘也于他没辙,他爱上了和王也面对面的感觉,再也不满足隔着网线。

    吕良给他转达了几次课后要求也代交了几次作业,对他这重又燃起的饱满热忱是又大吃一惊又莫明又极不看好,“你真要人家和你谈朋友,也太天方夜谭了吧?”只有晚上才能捉到他人,他问张楚岚,在吕良眼里,毕竟这两个人不说天上地下,也是活在两个世界。

    “不好意思不耐听当我没说,但我是真的想问,你觉着是凭……凭什么?”

    “嗯嗯我知道是这么回事,”张楚岚用被子笼头只露出张脸伸出床外,“他见过大世面,接触到的都是我无从想象的人,可他站得太高、那只是……他和我才是一个阶层吧?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老王其实就是喜欢像我这样儿的?”

    “…………你早点儿醒醒吧。”吕良深深在他眼底辨认了足有一分钟,长吁短叹地败退了。

    那那位怎么不自己过来看一看他,省得光这一边两头跑。其实吕良判断得不错,王也是觉得有点不合适了,最近张楚岚就把书桌搬到了窗口可以相望的咖啡店,还会跟着他外出。

    这种事第一次发生,他看了眼时间,就把笔记本收起来,穿过两张桌子,走到那道尾随的身影前:“你哪天考试?”并扫了眼桌面。

    桌上也摊开着正在使用的书本和笔电,被问到了脸前的人摘下耳机,报以无辜的眨眼。

    不说也行,王也就用波澜不兴的语调表示希望他自己回去,道我接下来要去谈笔业务,会很久,没法带你上楼。

    张楚岚听他一说完就点头:“去啊。”然后照旧装傻充愣,“我就在这儿,我找个地方看书不违法吧?不会耽误你事儿啊。”

    王也看他一会儿,也点头。他紧接着没再停留,等张楚岚一顿手忙脚乱地收拾好战场,赶上去一看,两桌的账都已经一并结了。

    “对不起啊……”就张张嘴。

    其实这点蚊子腿对王也能算得了什么,就是换了他也懒怠费那心计较,所以这道的歉也闹不清是哪门子,张楚岚只是站在了那里,就有点不知如何,有点左支右绌。可把他难为坏了,想去掏手机,就没空拉王也,探长唯一富余的手,电脑包的肩带又顺着胳膊滑下来。

    可就是这样,他这才刚露出半秒未到的尴尬就令王也软化了,替他把包提了过去说,“走吧。”随着动作,那只修长的手就从他面前经过,沉下去,扬起来。

    张楚岚当时多想拉一把,再握一握他,可直到抬腿也只是扯了扯衣袖,轻悄地想令王也看过来,说真是对不起,我不想给你造成困扰的。

    王也就对他说,“别轻易道歉,这不过是一点小事。你是个大男人了,这世间没有太多事值得令自己这么狼狈的。”又到这,便一停,等了等他。张楚岚只得再次迈步,有点不敢对上那双眼睛,可是王也投向他的目光到底是温和的,不带责备的,还摇了头补完,“你觉得这样好,这样让你舒坦,那就也行。”

    这半个月令张楚岚辗转反侧,王也曾一直离他那么近,后来又像天边的流云。

    变化是最为疑惑的部分,无论旁人怎么想,无论从外部观之怎么像,张楚岚从没觉得不可能,就是因为敏锐地感到王也对开不开始一段感情没有那么在意,他的态度与其说是轻佻,更切合说是随便,对形成长期关系的对象,这个人或许有要求,那要求也一定是宽泛的,人生态度和王也本身好相处的性格和多少回融洽的氛围定下了,他张楚岚老早就落在了那颇为宽松的框框圈定的范围里。

    还有什么呢?呆着开心,相处愉快。这人自由散漫得可以,所求不外一个陪伴质量,接触下来张楚岚感觉他像对未来没任何规划,只想得过且过并在顺道时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一些而已。工作也在这个范畴,他工作看似忙碌,实质并不努力,处处透着按部就班,实在太没欲望。便在这个前提,又无需为一种名为婚姻的财产关系考量,又没有一种或分担压力风险或借势向上的目的,实际上他以为王也想要获得的更乐于求诸自己获得,而且业已被充分满足了,那他的太年轻和他的无所有就不构成劣势,反而能属于优点,王也挺愿意照顾别人。

    这系列深入的理解返回过去又印证了最初捕捉到的直觉,如今也依旧被感知着:这件事可与不可分明就在一念间。

    王也待他超出了一般的亲切,什么都肯对他说,他们的距离始终存在,其实不是自己而是王也拉进了它,这些都无异于告诉张楚岚他是个选择,可能现在得加上个“曾”,但他就感觉从搭上线后的某天起到见面,王也有想应允自己,在他脑海中这般设想定然有过浮现,意愿远比目前强烈。

    比失望更失望的是被给了太多希望,王也不会令他盲猜,会直接回答他,“老实说,”还认真想了想,“我怕麻烦。”

    即使是买个三明治,这么短短一段路也要硬凑,耳边雨链像断线的珠子,王也把伞举高倾到屋檐下好让他跳过来,“因为你小子今天就能不去上学啊!你今天只顾自己喜欢,那是今天,往后走呢?会不会要求我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呢?就是这样。我注定无法让你满意,你又会有不理智的行为,我又劝不住,那时又如何呢?”

    还有一次更透彻,王也和他肩并肩地坐在烤rou排档,时间和空间都更余裕更适应充分讨论点什么,中场休息他支着头颅,倾在吧台上,另一只手略提起一截橙汁的吸管,侧过来,神态餍足而困倦,“最初就想睡一觉,你肯定知道419的好处啦?大家都是萍水相逢过后什么也不会发生,我个人倾向也不会结识,没有后续就是它最大的好处。后来嘛因为你人不错,我又觉得……两个互有点好感的人,普通程度的好感,就那样走到一起也挺自然,也不错。可是眼下,我已瞧着有些不妥了,刚刚想了一下还是作罢吧。我就是这样的人,让你失望了。”

    这就再清楚不过了,如果在这之前张楚岚心里还存有自欺欺人的解——他见过王也惊喜的样子,浅色的瞳仁会发亮,他分明喜欢自己出现在身边,因此顺带,顺理成章就也等同于喜欢他,难道不是吗?因为人的感情需要互为反馈,因为他也并非毫无希求,张楚岚就又想起当王也问,你会不会要?当时他就憋不住想辩驳两分的神气,可又跟着如被掐止了。那时王也覆没他的眼神令他心头一动,因为那一下锐而不利,因为它暗含悲悯,还有一点点宽宏,让他觉得那片刻的迟疑,王也仿佛看穿了他的所思所想似的。

    那现在那种解读,那种喜悦被王也评价抵不过怕麻烦,他还用了“注定”,把这些都当成回绝当成看场合才说出来的话,那么张楚岚也能够勉勉强强理解这种当断则断的合理性的解读,都被宣告了误谬。

    他接受自己没有特殊性,即便业已接受,王也还是告诉他永远别妄图用卑微换取,因为卑微是最无用的,如果他说不,原因没那么复杂,就是还不够喜欢。

    他就揉揉鼻子,笑了一下,“好奇怪,我开始觉得不公平,你这么一套一套的还不是感情经历比我丰富,早就从别人那里学到了这就来碾压我来。”

    王也白天就喝了酒,有点迷蒙地笑,“是吗?给人这种感觉吗?”

    张楚岚把冰镇的橙汁从他嘴上拿下来,翻过倒扣的杯子往内倾注热茶,鼻腔里发出哼哼,“是,你就是!感觉是经历过的才说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