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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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立冬 柳辉12岁那年,柳老爷领了个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小孩,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谢允行。 随着天气转凉,河朔的第一场雪悄然降临。 林间静匿无声,似乎世间万物都沉入了睡眠的摇篮,天光乍破,一缕阳光从云层间跌落,柔和的初光轻柔地洒在土地上、屋檐边,一切都是恬静平和的样子。 屋内突然爆发出一记惊天动地的喷嚏,院子里的小仆猛地一惊,手中扫帚险些脱手,他刚拍了两下胸口顺顺气,便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怒吼:“我被子呢!来人!这么冷的天想冻死我吗!!” 他眼神不停地往房屋那飘去,不自在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手中扫帚给他舞得刷刷作响,一旁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扭头看到林大管家扛着一床厚厚的被褥三步并两步一个健步直接冲进了少爷的房中。 柳辉直愣愣地在床上,双手不停地在手臂上搓着,那一头黑发睡得翘起,他身上寒毛直立,鼻子下方还挂着两行清水鼻涕,柳辉眉头蹙成了一团,边吸鼻子边不耐烦地吊眼看着林伯往床上铺着棉被,没好气的说。 “有病吧!说,谁的主意!” “小少爷消消气,来,刚睡醒我们先喝两口热水。” 柳辉白了林伯一眼,倒是听话地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待到热水暖了暖冻僵的身体,才意意思思朝着林伯撇撇嘴,示意他可以速速请罪了。 林伯瞧着少爷的脸色看起来缓和了不少,这才低声道:“老爷说小alpha就是要趁着年轻多多炼体,吩咐我们半夜给您撤了被。” 柳辉手拍被褥勃然大怒:“哪有这样炼的!老头想换个小孩就直说!我就知道是他,一天天事儿逼的!” 说罢,又打了个惊天大喷,打的他头昏脑胀,嗡声嗡气地低咕道:“又是换我板又是换我被的,想起一出是一出。” 柳辉两眼放空呆坐着,一时间感觉睡意已经如鼻涕一般被擤走了,他瞅了瞅外头微微破晓的天光,又想到自己那不干正事的爹给自己留的功法课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冲着林伯摆手道:“得了,你也别铺了,不睡了。” 屋外的雪落了满地,叫人一踩便化成了一地的烂泥水,柳辉朝着自己冻僵的双手呼了口气,那热气刚出口便凝成了雾,白晃晃的向空中飘去。 “小少爷——少爷哎!”他扭头望去,林伯一脸担忧地迈着碎步一路小跑到自己面前,手上还拿着一条大红大红的针织围巾。柳辉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那犹如逢年过节老太太肩头飘飘扬扬的丝带般艳红又俗气的围巾,下意识抿紧唇皱起眉往后退了两步,心理暗暗嘀咕,不会要我带这个丑东西吧。 “您怎么就穿这么点就出来了,这冻坏了怎么办,来来,咱给这个围上保暖。”林伯手往柳辉面前一送,乐呵呵地说道。 “不。”被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林伯苦恼道“可是老爷出门前嘱咐老奴要给您带好的,这天寒地冻的,也是老爷对您的关心呀。” 柳辉如临大敌般盯着那艳俗的围巾没吭声,一时半会没觉得关心在哪里,只觉得他爹的审美真是一坨大粪。 两人对峙良久,最终还是柳辉先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拿来吧。” 柳辉盯着飘忽的白云和纷纷扬扬的细雪,阳光晃晃眼的,兴许是围巾带来温暖作祟,一时竟困从中来,仰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小孩本就缺觉,床板子还给柳老爷换成了梆硬的木板,连床褥子都不给垫,简直生怕他睡着好。 他提溜着自己的霜刃在院子里转悠,心不在焉地琢磨着北傲诀的一招一式,只觉得河朔的冬天也太冷了,精铁的刀柄被冻得邦邦冷,握着它似要把手心都啃下一口rou来。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了谢允行。 “柳辉!起床——!”人未至声先行,树杈上的软雪都被柳老爷洪亮的声波震地悄悄落了地,他犹如一只乘胜而归的雄狮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跨进了柳辉的小院子里。 柳辉被冻醒本就压着气,又听得老爹一大清早就在耳边大呼小叫,心里烦得难受,他原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扬声回道“起了,再不起冻死了!” 柳老爷本名柳淮海,年轻时也是声名远扬的柳家刀客,他生得俊朗又武艺高强,一手锻铁技艺精妙绝伦,年轻力壮的alpha不知引得江湖上多少芳心暗许。意外结识柳夫人后,两人便如话本中的般配的神仙眷侣一般飞快坠入爱河,而他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拿儿子当自己的消遣。 柳淮海一进院就看到柳辉攥着刀的懒散架势,笑道:“这么用功?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柳辉没精神地武着殷雷腿法,没乐意搭理他,趁着踢龙骧虎步的功夫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柳淮海,满腚写着我在生气。 柳辉撅个屁股柳淮海都知道他要放什么屁,看崽子闹脾气他也没吭声,瞅准了柳辉扭腰的功夫,飞速地一脚扫向柳辉的膝窝,口中振振有词道“下盘不稳,心气浮躁,着!” “!”柳辉没想到自己爹会突然偷袭,没留神让他得逞了,眼前一晃、膝盖一弯直直地向地面跪去,仓促间手中霜刃都没握住,当啷一声脱手滑到了身边,他心里又惊又气,下意识顺着霜刃滑落的方向寻去,却意外地发现霜刀旁边竟有两双脚! 柳辉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抬眼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小孩。想问他爹这是谁,又想着一见面就给人家跪了个实的真是丢人丢到他三姑舅老爷家了,竟一时两念交杂既顾得上没起身又没顾得上开口。 小孩虚虚牵着柳淮海的手,柳辉看过来时猛地一惊,不住地往柳淮海身后缩着。 他就这样一手撑地一膝着地的半跪在地上,将那小孩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小孩看起来似乎比他小一点,一身白袍如雪,乌黑的发散在脑后,倒是衬得小脸白白净净的,就是鼻子有一点红,想来是被河朔的那不留情的寒风冻的,不过最惹眼的还是那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似乎蕴着水一样,将人衬得柔软极了。此时小孩正怔怔地看着柳辉,眼神飞快地在地上的刀和他之间扫来扫去,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一股极其浅淡的花香窜进柳辉的鼻子,他再嗅嗅却又寻不到了,似乎那一屡清甜只是他鼻腔被冷空气冻出的错觉而已。 柳淮海见自己儿子张着个嘴一副痴呆傻的样子,心中暗想坏事,这大冷天的不会真给他冻傻了吧。 却见柳辉突然像给人抽了屁股一样,从地上一跃而起,也没管自己的刀,凑到谢允行身边就是一阵猛闻,从衣襟闻到领口,再往上嗅嗅,直直地对上了那涨红的脸和躲避的眼神。 什么味啊?哪来的?怎么这么香。没了?为什么? 这眼睛确实好看,有点像早上吃的甜枣的核,柳辉不着边际地想道,又看那枣核左左右右的瞧着,东看西看就是不看自己,柳辉纳了闷,想来自己生得也不差,娘给的一副好皮囊别人见了高低都要夸一句貌比潘安,怎么这漂亮小孩就是不正眼看自己呢。 想着想着,又不自觉地往近里凑,给人臊得不住地往后缩着。 “啊……” “哎哎——你是狗吗?”柳淮海伸手拎着柳辉的领子把人从谢允行身边扒开,他见柳辉那一股子往人身上黏的劲就来气,怎么说也是世家的少爷,刚见面就这般举动也太丢人了。他伸手揉了揉谢允行的头,带着歉意温柔道“不好意思啊小行,犬子不懂事,让你看笑话了。” 柳辉虽然被提溜走但一双眼睛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谢允行,他如被魇住一般对着谢允行开口道“你真好闻,你叫什么名字。” “……谢允行。”声音低低的如同情人耳边厮磨的呢喃般,柳辉没听清。 “啊?” “他叫谢允行,今天起住我们家了,柳辉你是哥哥,要多多照顾人家。”柳淮海介绍道,顿了顿又疑惑地说“不过他应该是beta,你闻到什么味了?” 柳辉闻言猛地一扭头,一时间什么花香什么枣核全从脑子里消失了,他睁大双眼死死瞪着柳淮海,硬是给他爹盯迷糊了“问你话呢?” 柳辉突然嚎起来,在柳淮海手底下七扭八歪地扭动着“好啊我就知道你是要换小孩!我不要!” “谁跟你说的换小孩?”柳淮海听楞了,怎么这崽子想起一出是一出,难道alpha小孩的叛逆期都这么早?“管你要不要呢,我是你爹你听我的。”他哼笑一声,手一松把柳辉放在地上,又把缩在自己身后的谢允行牵出来,轻轻拍了拍谢允行的背把他推到柳辉身前,“我跟你娘还有事情要说,两人好好相处哈。”说罢匆匆离去了。 一时间两小孩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柳辉心中许多个问题纠成一团,他想知道谢允行是从哪来的、住自己家又是什么意思、既然是beta为什么他会闻到一丝细微的信息素的味道。 他把自己的想法丝丝缕缕搂个清晰,挑了个自己现在最想知道的,斟酌着了开口“你……” “啊对了,”柳淮海半路折返,从门边探出头来“柳辉不准仗着自己是alpha就欺负人哈,要让我知道我抽死你。” 思绪被打乱,柳辉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冲着柳淮海龇牙咧嘴道“才不会呢!” “嘿,狗崽子——” 柳辉气不打一处来,把他当什么了!河朔恶霸吗!什么都不说就把小孩扔给另个半大不小的小孩照顾,真想知道他爹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他盯着院门腹诽片刻,心里把柳淮海编排了七百八遍仍觉得抽象,他气鼓鼓地甩甩鞋,鞋底的雪泥被甩得到处都是,四周都是溅上去的泥点子。 细雪片缕飘落,轻轻落到他的睫毛上,视野上突然出现的水珠折射出模糊的光晕,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若不是他没压抑住轻咳险些让柳辉忘了他的存在。柳辉猛然间意识到alpha和beta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今天的天气那么冷,他先前看那小孩穿的单薄,暗想坏事,要是冻坏了他爹可真要抽他了。 “哎,你……”冷吗。 柳辉一转身,话到嘴边却突然说不出口。 只见谢允行像个乖巧的瓷娃娃一样双手捧着他先前扔下的霜刃静静地站在身后,软雪落在他散落的长发上,将那发丝打得湿软,一阵寒风吹过,长发在风中轻轻摇晃着,白皙的手指暴露在空气中不稍片刻便叫寒风吹得泛起了红,精铁那足以冻掉rou的寒冷他像是半点都没在意,只有注视着霜刃的眸子里满是欣喜和向往。 听见柳辉叫自己,谢允行才把目光手上那制作精良的刀上移开,他刚才一见这把漂亮的刀就心生欢喜,先前见柳辉毫不心疼的扔地上时就感到心痛,要换作他,这么好的刀定是要好好爱护的,只可惜娘不让他学武。 “给你,柳辉哥哥。” “……” 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独有的软糯声音一下子就给柳辉干沉默了,心中蒸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应该怎么形容呢,像是厨师长端来的新出炉的奶馒头,热腾腾又软乎乎,一时半会他竟尝不出是个什么味,他长这么大都没听过有人这么亲昵地叫过自己,就连小他一岁的好友也是整天直呼其名柳辉柳辉的叫。 他在心中咂咂味,不好意思地磕磕绊绊道“啊、那什么,枣核……” 枣核?什么枣核? 这下轮到谢允行沉默了,他不知道柳辉想要说什么,但既然柳辉没有拿刀的打算他自然也是乐得能再摸一会喜欢的刀。刀柄的缠布外侧稍稍带着翘边,想来刀的主人平日多多使用着,刃的刀光隐而不发,书上说,这种看似温润的凡铁实则锋利到削铁如泥,他有点好奇。 “哎,你这小孩!”柳辉眼见着谢允行胆子大的伸手就往自己刀的刃上摸,一瞬间瞳孔一缩整个人惊地一跳,霜刀那开锋的刃可不是开玩笑的,小孩细皮嫩rou的准要被划个大口子,他都能看到他爹笑吟吟地抽自己的画面了。 柳辉想也没想,飞身上前一手猛地夺过那把霜刃,一手直接握住了谢允行的手不让他做危险的事。 这一下倒是把谢允行吓到了,倒不是因为动作,反而是因为一瞬间那铺天盖地的信息素简直要把他淹没了。柳辉心绪激荡下没抑制住自己的信息素,加上年纪还小,对信息素的掌握并没有那么炉火纯青,浓烈的alpha信息素几乎是照着谢允行的面兜下来。 alpha对另外俩性别的掌控和影响基本是压到性的,只要alpha想,beta还能抵抗,但基本没有omega能违抗他的意愿。 谢允行脑子突然嗡得一声,一瞬间呼啸的风声、面前人的说话声都听不清了,世界天旋地转起来,浑身的血液像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外力灼烧了一般,在血管里剧烈的翻滚着,奔腾着涌向像后颈处的腺体。明明是落雪的寒冬,他却被奇怪的热量激得冒起了汗,双腿打着颤,他分不清是冷还是热,冷风一吹几乎都要把人冻在原地。 光怪陆离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着,被折断的桃枝、摔碎的铜镜,模糊不清的红痕和淤青,母亲的眼泪。 alpha…… 母亲…… 收起来、收起来……不能让他发现。 身边的alpha信息素猛地一收,似乎是柳辉这才留意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外泄。 冷风吹来阵阵浓郁的花香,谢允行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甚至没有顾得上喘气,万幸,他的信息素没有漏出去一分。他连忙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又被冷气呛的剧烈咳嗽起来,眼眶止不住地发热发烫。 柳辉吓了一跳,他不过是拿了个刀,不明白怎么面前的人突然就咳得花枝乱颤了起来,谢允行面色发白,唯有眼角一抹艳红显得格外惹眼,他疑惑极了,捏了捏手心里握着的小手,感受着对方冰冰凉的体温,想着不会是因为太冷了吧,这么娇气? 于是柳辉自顾自给谢允行贴了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标签。 谢允行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止住,喉咙阵阵生疼,他实在是怕柳辉再不由分说给自己浇一头信息素,便不着痕迹地把手从柳辉手中抽离,母亲说的没错,alpha能轻而易举的掌控他们,alpha都是坏人,要远离,要…… 眼前突然闪过一片艳红,脖子上的寒冷被柔软的织物隔绝了,随后是一阵阵清淡的花香,浓烈情感波动的信息素消失了,留下的只是柳辉独有的依兰香,如日落时的缓缓退去的海浪般轻柔地冲刷过他脆弱的腺体,一股莫名的舒适感从腺体传来。 契合值格外高的A和O会对彼此的信息素格外敏感,从性别分化上产生的致命吸引力难以抵挡,即使极力逃避也会被本能勾引着去触碰对方,A的信息素掌控着O的生理反应、信息素级别高的几乎能控制对方的精神状态,同时A的信息素对O也会产生一定的安抚反应,在标记后甚至能在某种程度上成为短暂的抑制剂,帮助他们摆脱每个omega都要面对的结合热。 但这真的是好事吗。 离不开alpha的omega比比皆是,没有理智,没有自我,没有尊严。 寒气窜进了身体里,谢允行浑身打着颤,怔怔地抬头,听柳辉絮絮叨叨说着, “怎么样,这样就不冷了吧,哎你别说,这丑东西还挺配你的。” “哎呀不是,我不是说你丑,我是说……” “你真的是beta吗?我刚闻到一阵……啊!怎么哭了!林伯!林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