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压力

    晚上回到宿舍的時候，阿牛把我叫到窗戶邊，遞給我一根煙問我：“這幾天我教你的那些話術，你都學得差不多了吧？”

    我點燃煙，抽了一口，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你要趕緊熟悉那些話術，最好是背下來。不然到時候你和客戶聊天，接不上話，很有可能就會錯失開單的機會。”

    阿牛深深吸了一口煙，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微微一愣，和他對視了一下，他接著說：“我剛來這裏的時候，每天也和你想的一樣，就是想著怎麼跑。”

    說到這裏，他苦笑了一下：“我勸你最好打消那個念頭……我在這這麼久，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跑了。基本都被抓了回來，下場你這幾天也看到了。”

    他吐出一口煙霧，拍了拍我肩膀，語重心長地說：“現在你要想的是怎麼出業績，好好在這待下去。想其他的都沒用，你明白嗎？”

    我不說話，只是捏著手裏的煙放到嘴邊吸了一口，讓煙在肺部打了個轉，再緩緩吐出。

    對於阿牛說的這些話，我都懂，可是我還是想跑。

    一想到那天那個女孩，我心裏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就好像有一塊千斤巨石壓在胸口，讓我喘不過氣。

    “明天上班的時候，我給你幾個客戶，你先試試手，到時候有什麼問題，你都可以隨時找我。”

    阿牛說完，打了個哈欠：“趕緊睡覺吧，要是明天上班的時候打瞌睡，那就麻煩了。”

    抽完最後一口煙，我將煙蒂丟到地上，用腳踩滅，然後躺到了那張發臭的床鋪上。

    閉上眼睛，我腦子裏就開始計畫起如何從這個地方逃走。

    園區四周都是四五米高的圍牆，圍牆上有鐵絲網，平日裏還有人巡邏。

    想要翻牆出去，基本上不現實，唯一的出路只有兩條。

    第一，就是從大門出去。

    第二，就是挖地道。

    前者基本上和翻牆一樣，不可能實現。

    而挖地道需要很長的時間，大多數跑出去的人都是挖地道出去的。

    之前有一個人是從廁所糞坑裏挖地道跑出去的，據說他在糞坑裏泡了兩天兩夜，才挖出一個洞鑽出去。

    還有一個人，是從垃圾場挖地道鑽出去的。

    這兩個地方都比較隱蔽，算是比較理想的地點。

    只是，現在這兩個地方，基本上都加強了巡邏。

    只要有人不見了，都會第一時間去這兩個地方找人。

    如果我想要挖地道跑出去，只能尋找另外的地方。

    園區東面是田野，西面是一條河，南面和北面都是山。

    往田野裏跑，基本上就是找死，畢竟視野廣闊，一眼就能看到人。

    從河裏遊過去對岸，倒是最好的方案，只可惜我不會游泳。

    所以，出去之後我只能朝山裏跑。

    可是進了山，我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到時候朝哪個方向走也是問題。

    看來逃跑計畫，還得從長計議，不然的話，一旦貿然行動，很大幾率會失敗。

    到時候被抓回來……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呼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隔天中午，上班期間，阿龍把我們組的人都召集了起來，開了個小會。

    他說，上面讓我們這個月業績必須達到一百萬，讓所有人都打起精神。

    在園區裏總的有四個區域，分別a區、b區、c區、d區。

    每個區域都有一個區域經理，而經理下麵有很多主管，主管之下有很多小組長。

    就拿我所在的c區來說，總共有十幾個小組，每組差不多有八到十個人。

    阿龍是一組的組長，我們組有九個人，其中七個男的，兩個女的。

    每次上面都會調整每個組的業績，如果不達標，組長就會受到處罰。

    別看阿龍平日裏對我們呼來喝去，他在主管面前也跟個孫子一樣，有時候被打都是常事。

    組長一旦受罰，下麵的狗推日子也不會好過。

    開完小會，阿龍把我單獨留了下來。

    他坐在辦公椅上，掏出一根煙丟給了我，笑著問：“怎麼樣？這幾天還適應吧？”

    我擠出一個笑容：“挺好的。”

    “剛才我說的那些話你也聽到了吧？”

    我點頭。

    “你來這裏也好幾天了，該瞭解的基本上也瞭解了。我之前和你說讓你這個月開五萬的單……”

    說到這，他站起身，拿著打火機來到我面前，晃了晃：“把煙點上。”

    我把煙放到嘴巴上，結果他一按下打火機，瞬間火苗就直接燒到了我頭髮。

    我一陣手忙腳亂，趕忙朝後躲，可誰知道阿龍一把按住我的頭。

    打火機躥起的火焰就在我眼前晃悠，一陣熱浪朝著我撲面而來。

    “龍哥……”我顫抖地喊了一聲。

    他臉上掛著笑容，和我對視，過了好幾秒之後，他鬆開了打火機，火焰瞬間熄滅。

    鬆開我的頭，阿龍一臉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打火機的火開太大了。”

    我有些害怕地瞄了他一眼，一時間沉默著。

    他拍了拍我肩膀：“剛才開會的時候，我說的那些你也聽到了。上面給我的壓力太大，我也沒辦法。所以這個月，你必須要開十萬的單。”

    我趕忙點頭答應下來：“好……好的龍哥！”

    “你也別太害怕，到時候等你開單了，除了你的提成之外，我個人再給你獎勵一萬。”

    說著，他把打火機遞給我，示意我把煙點上。

    我手有些發抖，拿過打火機，點燃煙抽了一口。

    “一會吃完晚飯，我帶你去個地方。”

    阿龍拍了拍我肩膀笑說：“去吧，好好上班。”

    從辦公室裏出來，我咽了口唾沫，激烈的心跳絲毫沒有減慢。

    坐到自己工位上，我還有些心有餘悸。

    我不知道晚上，阿龍要帶我去什麼地方，不過此時我知道，這個月要是開不到十萬塊的單，到時候我肯定不會有好日子過。

    打開電腦，我飛快地打開存放“聊天話術”的文檔，開始一字不落地看了起來。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阿龍帶著我和阿牛出了辦公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