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九 猜物什

    节日第一天，梁曼先拉着掌门跟随村里众人热热闹闹地一齐去祭祀。好在这事谁都不白去，结束后每人都能分得一小份黄牛rou带回家，权当给家里供台祭祀的供品。

    只是她家哪有什么供台。不用说，这份rou最后必定是进了掌门肚子里。

    次日天气晴好，天上难得的一丝云彩也无。蝉鸣鸟叫闹得喜人。

    梁曼还没起就听见院外过路的嘻哈欢笑声络绎不绝，她忙坐起来摇醒掌门。而云凌根本没睡够，心里早开始后悔答应她了。

    他挺尸在被里装死不动。直到眯眼见梁曼真的穿好衣服要留他自己一人在家，才慌地迅速爬起来。

    待两人拾掇停当。来到寨边的秋场一看，他们已算是来晚了。

    只见秋场上熙熙攘攘地满是人。这边打牛皮鼓的，那边结成群唱歌跳舞的，还有成串的年轻小伙子在绕着秋杆打秋千。

    旁边一堆人围着哦哦地吆喝鼓掌加油助兴，喊得整个树林的叶子都跟着哗哗震天响。

    各人还都穿着他们用五彩线绣制的本地服饰。人人脸上都欢天喜地，秋场处处都热闹非凡。

    珠良说，太阳一出山他们就来啦！那些小伙子甚至一宿都没睡呢，连夜将松树抗来秋场凿在地下做秋千。

    这秋千老高，怕不是得有两三米了。往顶上看看脖子都仰得发酸。梁曼之前还真没荡过这么长的秋千。她手痒的跃跃欲试。

    本摩拳擦掌地打算也挤上去玩玩，珠良拉住她，笑嘻嘻地挤挤眼睛：“你可别上去呀。去上面玩的都是些小姑娘小伙子。成了亲的都没有去的。”

    梁曼再仔细一看，还真是这样，心中顿时了然。看来这个活动和比山歌一样，都是为各青年男女们尽量创造机会的。珠多又凑过来在耳边悄悄说：“要不你把你家的哄走，我也把我夫君支走。咱俩偷偷上去玩会…”

    话未说完就感觉背后发凉。一扭头却见梁曼家的男人在远处阴恻恻盯她。

    按理说，这个距离他是绝不可能听见的。但珠多硬是被他看的像被蝎子蛰了一口似的心慌。一想起这人之前做的事，她心里更是发毛。当下忙止住嘴，借口有事暂时离开了。

    梁曼仍然是一无所知。心里还在惋惜玩不了秋千。

    云凌从从容容地踱来。他和身上带刺了一样，所到之处众人无不自发地离得远远，空出一条隔离带。可他和梁曼都丝毫不觉得哪儿不对。

    站在梁曼旁边一同看了会打秋千的，他刻薄地凉凉做下评价：“幼稚。无聊。浪费时间。”

    梁曼见他兴致缺缺，忙说：“那咱们去看看别的！”

    一连去看了比山歌的，跳舞的，锣鼓拉弦的。云凌都在那嫌弃摇头，负手嘴里苛刻地不屑说俗透了真是好没意思。

    正好达库从秋千上跳下。他满头大汗地跑来，和她绕来绕去聊天。

    虽然被云凌冷冷的眼神盯得后背全是汗，但他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大胆将话说出口：“师父！我们去玩那个吧！”

    梁曼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一看，正是自己向村长提议做的你比我猜。她自然不忍拂了孩子的意。忙扭身对云凌笑道：“掌门先在这歇一歇等我。我马上回来！”

    刚走两步，胳膊便被人一把抓住。

    云凌脸色淡淡。

    他不动声色道：“我也要玩。”

    这里的方言与中原官话大有不同，云凌刚开始也不全能听懂。但他常年混迹于三教九流中，各地各处的方言大体都知道一些。

    有了基础，再加上向来是只要他愿意学什么都比别人快。所以完全掌握本村寨的语言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而所谓的这个猜物什的游戏对他来说更是不在话下。

    …只是，三个人该怎么一起玩呢？

    梁曼本有心再找一个人，两两组队比赛。可她不知只要云凌站在旁边就没有人会来的。她家掌门的鼎鼎大名早已传遍了木普附近一十三个村寨，中原的白衣郎君单手驱使巨蟒的名号已经比作乱几十年的老猫鬼都响亮得多。

    梁曼尴尬地在那招呼老半天，围观人那么多，但无人上前。甚至连珠良都远远摇头不过来。她人生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人缘。

    最后还是村长解了围。道，让梁曼比划，掌门和达库比谁猜中的多。

    梁曼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

    前几个东西全猜的轻轻松松。什么秋千呀、擂鼓呀，都是很应和节日气氛的东西。不止梁曼一看图像就知，她略略一比动作两人也都能抢声答出来。

    云凌脸上神色淡然，心里却已经相当反感旁边和自己较上劲的人。他自然不觉自己会输。但总觉得他每个问题答得也那么快真是让人膈应地很。

    他阴冷地看着达库。心想，早知道就不该放你出来。

    真烦人。

    就这样一连比了数十场，两人不分上下。

    直到最后一张图。

    这张画的是棵挂着无数红绸的参天巨树。梁曼一眼就认出，这正是每个村寨都有的神树——竜树。

    木普村原本那颗竜树早在一个雷雨天被劈死了。之后村长又在另一处祷告上天重新栽了颗。

    一认出竜树，梁曼却不由自主脸红了。她瞬间就回忆起两人在树下雨中拥吻定情的那日。越想就越是脸红，淡淡的红晕从脸颊一连蔓延到了耳朵根。

    没成想。她还面红耳赤地没想好怎么比划，云凌却先一步气定神闲抢答：“成亲。”

    话音刚落，围观人都噗嗤笑出声来。众人无不抚掌大笑：“不错，这个猜的不错！”

    这里的每对爱侣成亲时都要来竜树下起誓请求保佑的，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梁曼受了众人的笑声影响，整个人都羞赧地窘迫万分。

    她情急之下破了规矩，张嘴说出话来：“我还没比呢！乱猜什么！”

    云凌反问：“我猜的不对吗？”

    这下完全是玩不下去了。众人哄堂大笑，有人说对对、可太对啦。有人笑说这个对达库不公平，太欺负小孩。在闹哄哄的一片欢笑声中，梁曼羞恼地抢先将画着竜树的纸折起来撕了，不给不依不饶非过来抢硬要验证答案的掌门看。

    甚至最后连村长也宣布，这一局算是云凌猜中了。

    达库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只是垂头丧气。但云凌只觉得自己就是猜中了。她的事他什么不知道，她的想法他什么时候猜错过。

    梁曼脸红局促成那样绝对是成亲。他不猜谜底是他自己就已经很留情面了。

    当然，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也确实没猜错。

    看着另一个人因为输了比赛而失落黯然的样子，云凌更是得意。面上虽是云淡风轻，心中却自得地冷哼。

    呵。你拿什么和我比。

    梁曼捂着脸不肯去拿奖品。云凌便坦然自若地施施然自己去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