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渔粉

    把租房简单洒扫一下，程阔就要回学校搬东西了。

    江心什么也没有，所有东西都得靠程阔，想了想，她也跟着程阔一起去他学校了。

    东西也不多，但两个人纯靠的人力，所以搬了两次，加上再布置一下，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

    江心累着了，不想再出门，晚饭依旧是程阔去学校食堂买了拿过来的，江心看到他的菜还是和中午一样很少，就跟他说，以后她的菜两荤一素就好了，多的她也吃不完，程阔答应了。

    晚上，江心玩了一会儿手机，太无聊了，在微信聊天里划啊划，准备和朋友聊天，但打开对话框，看到她离家出走前的聊天记录，大部分都是对她现状的掩饰，还有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然而，聊天记录里的“未来”，就是她现在的生活——怎一个穷字了得。

    她人生的前二十四年里，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过这种日子。

    过去才短短两天时间，她的生活就发生了巨变。

    如果和朋友们聊天，朋友们必然会问起她的现状，到时候她只会觉得羞愧难当，说不定为了面子，还会继续撒谎。

    想到这里，江心重重地叹了口气，把对话框关了。

    退出微信的时候，又没忍住，点进朋友圈看了一眼，朋友们的日子还是像以前那样精彩纷呈，她仅看一眼，都胀得眼睛发疼。

    房间里原本没有椅子，是程阔把他宿舍里的椅子拿了过来，坐久了硌得人腰疼，江心换了个姿势，将椅子背靠在书桌旁，她半躺上去，将椅子翘起，手指无意识地在各大社交软件和招聘软件之间切换。

    又熬了两个小时，她终于困了，去洗漱准备睡觉。

    牙刷牙膏洗脸巾都是从酒店里拿的，四套一次性的，她估计牙刷和洗脸巾可以勉强用一个月，但是牙膏还得买，于是赶紧在手机上记录下来——“要买一支牙膏”。

    洗漱台不在卫生间里，而是在卧室里，就在床脚不远处，她刷牙的时候，水不小心开大了，“滋”的一下，差点喷到床上去。

    刷牙洗脸，随后洗脚和洗屁屁，做完这些，她要睡觉了。

    床铺也是程阔帮她铺好的，垫了一层被子，蓝绿黄相间的颜色，正是从学校里买的，宽度很窄，她睡觉的时候，基本不能翻身。

    但盖的被子宽度足够，厚度也足够。

    她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心里怪怪的，这可是男生盖过的被子。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很嫌弃，她不敢进去睡。

    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她伸手在墙壁上关了灯，随后屏着气，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

    男生都是臭臭的，男生用过的被子也会臭臭的，她睡在里面，不敢呼吸。

    但程阔帮了她一个大忙，她怎么能嫌弃他臭臭的？

    江心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她很好奇被子的味道，一边觉得自己是个变态，一边又很小心地闻了一下……

    好像不臭，隐隐约约有棉被本来的味道。

    她又深深地闻了一口，鼻腔内瞬间充满洗衣粉的味道，还有阳光的味道，被子应该是刚晒过没多久，这下她总算安心了。

    然而，她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猛跳起来，连带着太阳xue都在狂跳。

    程阔之前盖过这床被子。

    她的手在棉被里微微抻开，摸着被套粗硬的布料，不可控制地想到程阔盖着这床被子在宿舍里睡觉的场景。

    是呈大字睡，还是侧身睡？

    “砰！”

    墙壁忽然传来一道物体撞击的声音，应该是她隔壁的女人制造的。

    江心的心脏随着这声响紧缩了一下，她紧张起来，竖起耳朵听隔壁在干什么。

    “砰砰——”又是两道声音，但这一次，比刚才的声音沉闷了一些，像是拳头打在墙壁上的声音。

    江心被吓了一跳，赶紧把头埋进被子里，这一进去，呼吸间塞满了被子的味道，香甜又令人安全感倍增。

    “啪、啪、啪。”很奇怪的声音，江心实在想不到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随后，她又听到了隔壁女人的哼唧声，好像是受了伤。

    她赶紧和程阔发消息，“程阔，我隔壁有好奇怪的声音。”

    程阔秒回：“别怕，你把门锁好，钥匙插在锁孔里，反锁，谁敲门都不要开，等我明天过来。”

    江心看了程阔的消息，越发紧张，哆哆嗦嗦地起来将钥匙插在锁孔里。

    隔壁的声音却还没有停，好像除了那个女人，还有另一个人。

    在奇怪而有规律的沉闷声响里，那道嗓音低哑，说话断断续续的，像牛一样。

    江心汗毛瞬间倒竖！房东不是说隔壁就住了一个女人吗？！

    她又重新缩回被子里，和程阔发消息，寻求心理安慰的同时，耳朵仔细听着旁边的动静。

    那个女人难受地哼了一阵，声响一停，她就叽里咕噜地诉苦，像是在和人打电话。

    而这时候，江心又无法确定，隔壁到底是住着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程阔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安慰她，这倒是让她放心了不少。

    隔壁彻底安静下来，江心就蜷缩在被窝里，放下手机，闭眼睡觉。

    眼睛一闭，白天的程阔就浮现在她眼前，江心迷迷糊糊地想，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是以前她和他交情很深吗？

    她不断在角落里搜寻尘封多年的记忆，想着想着，思绪逐渐飘远……

    六年多以前，高三上学期。

    中秋的天气微凉，是穿一件内衣，一件毛衣，一件校服外套刚好足够的凉。

    手从衣服里伸出来，会很快被风吹冷，但依靠自身的产热，不多时又会热乎起来。

    校外新开了一家渔粉店，这种天气吃粉是一种享受。

    新开的店铺，江心没有点过单，但周围其他女同学都点过，她们说那家渔粉店的渔粉超级好吃，里面不仅仅只卖粉，还有煲仔饭，盖浇饭之类的，味道都不错。

    尤其是店里有个十六中的校草，据说偶尔会送餐。

    为了一睹校草的风采，一连几周，班上的女同学疯狂点单。

    但很可惜，校草仿佛活在了传说里，一次都没有送过。

    天气凉，江心也想吃热腾腾的粉了，她在上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时，偷偷用手机点了渔粉，然后静待老板派人送货。

    一中严禁学生点外卖，抓到要扣cao行分，是以一年四季都有老师在学校围墙内守着。

    江心也很害怕被抓，她一般都不去亲自拿外卖，而是叫熟悉的走读生同学帮她带进来，但今天刚好她的走读生好姐妹不来上晚自习，她只能自己去拿。

    提心吊胆到了拿外卖最方便的那堵围墙附近，一过去，就看到学生处老师在那伸长脖子找点外卖的学生，而他们身后的围墙外，是十好几个提满了外卖餐盒的店铺老板。

    江心生怕被抓住，马上调头就走。

    “渔粉。”一个男生忽然高喊了一声，声音清朗。

    江心快速而小心地朝声音来源看去，身材高挑的男生穿着十六中校服，戴着鸭舌帽，帽檐压低，站在人群后十分显眼，但又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他举高了食盒，不知道为什么，江心一眼就能确定那是她点的那份外卖。

    话音落，男生另一只手臂抬起，趁老师不注意，指了个方向。

    江心立马会意，低头匆匆朝男生指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