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团看书 - 言情小说 - 簪中录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6

    周子秦看着闷声不语往前走的黄梓瑕,小心翼翼地问。

黄梓瑕皱起眉头,边走边说:“不知道,还要问问再说。”

到吕家所在的丰邑坊,正是申时刚过。一群妇人正在水井口的树荫下一边捣衣一边说着家长里短。

黄梓瑕过去向众人行礼,一边询问:“请问各位jiejie,吕至元吕老丈家里怎么走?”

几个妇人抬手一指旁边一个墙头爬满藤蔓的院落:“喏,那里就是吕家了,不过吕老头儿白天都在西市店里,现在他家里没人。”

“那……晚上他回家吗?”

“晚上当然回家了,哎哟,我们和他做了邻居的,有时候也真是厌烦他。尤其是这一个月来啊,这老头儿天天没日没夜弄那个蜡烛,那些铜模子、铁钎子的,天天晚上吵得人睡不着。”

另一个妇人接口道:“可不是么,荐福寺法会前一天,你还记得不?半夜把隔壁刘屠夫吵醒了,隔墙骂了他半宿,吕老头儿硬是不吭声,叮叮当当继续弄他的蜡烛,刘屠夫说恨不得拿把斧头把他家门给劈了!”

黄梓瑕又问:“那他女儿滴翠现在……”

“滴翠啊?不知道……”那妇人脸上变色,同情地说,“唉,这么好一个姑娘,水灵灵的,我们坊内喜欢她的小伙儿不少呢,可谁知就这么给毁了。”

“可不是嘛,依我说,那雷要劈,也该劈死那个叫孙癞子的,怎么劈到人家公主府的宦官了?”

“别是雷打偏了吧?”

“说不定是那个孙癞子压根儿就不敢出门呢?”

“哎,你们还记得上个月的事情不?滴翠藏着蜡扦儿要去和孙癞子拼命的事情。”

“谁不记得啊!那吕老头儿真是狼心狗肺!收了人家的银子,立马把蜡扦儿夺下,一巴掌把滴翠就给扇到地上去了!你说也奇怪,听说那个孙癞子病了好多年没钱医,哪来这么多钱给老头儿?”

“滴翠命苦啊!生下来就没娘,临了还遇上这一点事情……”有容易动情的大娘撩起围裙开始擦自己的眼泪了,“早点去地下见她娘,也是好事,别在这世上受罪了。”

看来,公主府的措施做得很好,民众们根本就不知道,滴翠的惨剧当中,还有个魏喜敏横插一脚。

黄梓瑕与周子秦离开了丰邑坊,周子秦见她神思恍惚,踩在地上跟踩棉花似的不得力,他有点担心,抬手扶了扶她的肩膀,问:“崇古,你怎么了?”

“将心比心……我觉得……好可怕。”黄梓瑕喃喃说着,不由自主地蹲下去,觉得自己胸口涌上阵阵恶心。

她蹲着,手扶在旁边树上,只能用力地呼吸着,将自己心口的那团抑郁给一点点压下去。

周子秦不明白杨崇古身为宦官,对一个少女的悲剧有什么好将心比心的,蹲在她旁边疑惑地看了半天,见她苍白的脸色渐渐褪去,才小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我想我可能是太累了。”她靠在树干上,勉强解释道,“公主交代的这个案件,好像不简单。”

“就是啊,最好的解释就是巧合,可公主偏偏一定要我们去寻找凶手。”周子秦说着,又关切地问,“我送你回夔王府去?”

“不……我想先去张行英那里,看一看……阿荻。”

“好啊,不过……”周子秦小心翼翼地问,“你肚子饿了?别去找阿荻了,我给你去买点吧,你要吃什么?”

黄梓瑕无奈地瞧了他一眼:“我想,阿荻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滴翠。”

周子秦跳了起来,嘴巴张得老大,但眼睛张得几乎比嘴巴还大:“什么?为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滴翠离家寻死的时间,与张二哥在山道上救下阿荻的时间差不多;阿荻不肯见人,每天躲在张家院子中,而且还在半夜偷偷哭泣……”黄梓瑕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十分明显,不是吗?”

周子秦继续瞠目结舌,许久,才用力摇头:“我不信!阿荻……和张二哥这么好,怎么可能遇到这么惨的事情!”

黄梓瑕用力地呼吸着,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脚下。

树荫下的泥土上,几只蚂蚁正在匆匆忙忙地寻找着方向,围绕着她的足尖爬来爬去。

她堵住了蚂蚁归家的路。

黄梓瑕慢慢地将自己的脚移开,看到欣喜地涌出蚁xue的蚂蚁们,也看到兴奋地回家的蚂蚁,也有被自己在不觉察时踩死的蚂蚁,无声无息间粉身碎骨。

天地无情,巨大的力量席卷一切,看不见的手推动着每个人的命运,身不由己向前。或许背后主宰他们一切的那种力量,亦是身不由己,或许他们亦不知道,自己有时一个小小的举动,对于别人来说,是灭顶之灾。

她抬起脚,走到旁边的石板路上。

周子秦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轻声叫她:“崇古……”

她慢慢抬头看他:“什么?”

“哦……”他不太肯定地看着她平静如常的面容,迟疑地说,“没什么……刚刚一瞬间,我还以为你哭了。”

黄梓瑕仰头看天,说:“走吧。”

“去哪儿?”

“张行英家。”

周子秦立即跟着她往前走:“那,崇古,我们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是协助大理寺破案,还是……”

黄梓瑕沉吟片刻,说:“不,只是张行英的朋友。”

八千山千月(一)

张行英家院子外的木槿花篱,有些地方略为稀疏。黄梓瑕和周子秦拎着两斤干果走到坊间的大槐树下时,两人看见张行英正从巷子口那一边走来,心事重重的模样,低头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张行英身材伟岸,就算沦落到端瑞堂药堂时,也是英气逼人,可如今黄梓瑕看着他从那边走来,却是神思恍惚,他仿佛不是走在回家的路上,而是走在一条凹凸狭窄,不见尽头的独木桥上。

“张二哥!”周子秦叫他。

张行英这才抬头,看见是他们,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哦,是……是你们啊,怎么今天有空上我这儿来了?”

“前天听你提起伯父身体不好,所以我们来探望一下。”周子秦把手里那两斤红枣桂圆提起来塞到张行英怀里,“给伯父带的,幸好崇古细心提醒了我一下。”

黄梓瑕赶紧表示:“没办法,我入夔王府日子较短,月银还没发,只好厚着脸皮空手来了。”

“哎呀,别这么见外,你们能来我就最高兴了!”张行英赶紧打断她的话,脸上也显露出笑容来,“对了,我正有好事要告诉你们呢,托你们的福,今天早上,京城防卫司已经正式送了公文过来,我明日就可以入队了!”

“太好了,真是恭喜你了!”周子秦搭着他的肩开心地大笑,“我就说吧!王蕴昨日果然被我们打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