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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萧淑儿说一声,说我回去了。”“小的知道了。”风月亭是城中湖上的一座旧亭子,屹立不倒三十余年了。元绥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她的下人替她搬了两大坛酒,赵潋拾级而上,元绥瞧了她一眼,摆上碗,揭开了盖儿,扑鼻的酒香似长着触手勾人酒瘾,赵潋也馋。不过不明元绥来意,她没落座,元绥斜睨着她,嗤地一笑,“怕我下毒?不至于。赵潋,我是羡慕你,还嫉妒你,但不会用这么蠢笨的法子害你。”赵潋也嗤笑,“我才不担心你下毒,你来找我做甚么?”“喝酒。”赵潋没料到元绥竟会有如此坦白的时候,“喝酒?”元绥苦涩地笑了笑,一碗烈酒入喉,“是,我同你比过棋道,比过插花,比过投壶,好像还没比过酒力。”元绥今日喝酒豪放得不像是一个大家之女,那碗酒一小半儿沿着她光洁修长的玉颈滑入了裹胸,将胸口大朵刺着的芍药晕的色泽更深。赵潋皱眉,劈手欲夺她手里的酒碗,但元绥没让,醉了酒眼尾蕴着胭脂红,衬得桃花眼妩媚妖艳,酡颜醺然。她颦着柳眉,又深嗅了一口:“昙花酒?我真怕了你了元绥,这酒女人碰不得,你我的那点酒量撑死了就一小碗。”“还行罢,”元绥挥了挥手,有了醉意,“还能再来一小碗。我可不是一般女人。”“你今日是怎么了?你可从来不找我饮酒的。”元绥抱着酒坛哼了一声,长长短短的声音似抽泣,赵潋也无计可施,只好朝元绥的婢女使了几个眼色,教她们退远些,免得元绥又众目睽睽之下失态。等人一远走,赵潋便问道:“你要退婚的事儿,家里同意了?”“同意了。”元绥扶着酒坛,苦涩自嘲地笑了起来,“太后亲自批了,由不得我爹不同意。赵潋,你赢了。你看,你有这样的娘和弟弟,你要什么没有。我就……我就……也罢,是我咎由自取,我活该。”“呃?”赵潋看了眼软绵绵地扣着酒坛的元绥,踌躇问道:“所以,你后悔了,不想退婚了?”元绥不答。赵潋又问:“你……是喜欢上璩琚了?还是单纯觉得,闹了笑话,现在就只想随意找个人嫁了?”元绥哂然道:“我若要随意找人嫁了,也不会是璩琚。”说罢又被抽干了力气,眼角扑下一条泪痕来,赵潋心惊rou跳地,从没见过元绥示弱啊,她有点手忙脚乱,给元绥递了一条帕子,元绥嗤笑着挥开她的手,“好了,我承认我舍不得他。但是,我和他之间有了定局,他也同我要断了,我与其留在汴梁日日受人指点,还不如早早拿个决断,至少耳根要清净。”赵潋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元绥睨着她道:“我要回郴州老家。”“你玩这么大?”赵潋惊讶,“你老家那边除了祖宅,可不剩什么了啊,你有个当大官的爹,不好好跟着他享清福,回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做甚么?万一你的族长一时想不开将你嫁给别人,有的你哭的。”元绥又冷冷笑了两声,“我都这副名声了,还怕甚么!”“所以你来找我辞别?”赵潋又皱了皱眉,身子微微后仰,“这犯不着罢,我跟你可算不上朋友。”元绥望向别处,也很别扭,“本不想找你,但想来想去,也只能跟你说。贺心秋她们捧高踩低惯了,都是一群痛打落水狗的人,我也不稀罕讨他们的白眼。我是看了你给我的信笺,才知道——算了,说这些也没用。”昨日那个下人又颤颤巍巍把赵潋送上门来的信从门缝里塞到元绥的寝房里了,元绥无意之中发觉,打开看了,才知道赵潋一早便提醒过她,那个谢云柳是假的。她将自己关在屋内,听着冷雨声想了一整夜。她真的喜欢谢珺么?不是,她爱的是一个名声罢了。或许也不是名声,只要得到了谢珺,就意味着至少在这件事上她能赢了赵潋,她并不输给赵潋。执念能模糊真心,障碍目光是真的,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没有了,元绥心高气傲,断然不会回去摇尾乞怜。只能这样了。元绥跌跌撞撞起身,“这两坛子的昙花酒,算我送你的,贺你新婚之喜。你爱喝便喝,觉得膈应就摔了。”浓云卷着墨色,抖落细密清凉的秋雨。她停在凉亭下的婢女打着油纸伞,拎着裙摆走过来,将元绥接走了。赵潋盯着两坛酒,雨势渐大,瞪着眼珠想:元绥这个不仗义的竟然就这么走了,她手里连把伞都没有,又留着两坛子酒在这儿不好搬动。虽然酒是元绥所给,但她贪嘴不是一两日了,昙花一现,要摘得昙花瓣酿酒不易,所以这酒还挺贵,算是珍品,赵潋舍不得两坛子摔了。她在雨中的凉亭里长吁短叹,愁眉苦脸的,撑着下巴想,要是那个男人真有心找他,不至于找不到,连元绥都晓得她藏身在萧淑儿府里了。可见就不是真心的。赵潋懊恼地从怀里摸出了那串红珊瑚珠。瓦檐上泠泠雨声,愈发急切了起来,一股凉意泛入,赵潋兀自一身单薄夏衫,有点儿湿冷。她皱着眉,将那串珊瑚珠看了又看,脑中掠过一组青涩的记忆。“谢珺,你这串红珠子真好看,送给我你心疼不心疼?”“赵莞莞,这明明是你抢走的。”“我不管,反正现在是我的了。我都送你金锁了,你别那么小气好不好?笑一个?师兄师兄……”赵潋忽然笑出声来,将珊瑚珠握在掌心,收拢了手指。是了,萧淑儿说得对。君瑕是谢珺,这是好事,她再也不必带着愧疚,说对不起师兄了。不论他是谁,他还是他就好,从杀墨推着轮椅把他送到公主府的那一刻,那人是他就行。雨声里杂进来另一串清澈的声音,赵潋猛地回头,君瑕就撑着伞立在雨水里,离了一丈远,不远不近地守候着,仿佛在等她发现。赵潋不知道他在雨里站了多久了,急道:“你快进来!”他还是发现了啊,赵潋满心欢喜,趁着君瑕走入凉亭,将珊瑚珠忙又揣回兜里,“酒是元绥留下的,她刚走。”赵潋一想,说这个做甚么,躲躲闪闪地又道:“你怎么找到我的?”“萧淑儿的夫君,是我母亲的外甥。”“……”赵潋哑了。她这是不是,又被骗了?君瑕将伞收好,他一袭白衣都湿了大半,漆黑的长发也蘸了晶莹冰凉的雨水,湿漉漉地拧着披在身后,赵潋本来担忧都浮上了眼尾,一想到这节,恼火地托着下巴拗过了头。君瑕将伞放在赵潋脚边,坐到了她面前,轻轻一笑,“不是找到你了么,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