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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当怀疑这只凤凰老前辈上一次涅槃是死于话多。他眉梢抽动,整张脸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好在他更在意涅槃成凤这件事,一想到事成后的局面,他不由得快慰地展开双臂,拥抱着整片烈火。“涅槃成凤——”顾不鸣深深笑了起来,双眼遍布血丝:“我便可以再次遇见你——”他的目光透过青山隐隐、长川沥沥望见了过去的景物。他看见一名身着玄色绣金长衣的男子沉着脸,从长剑上利落地翻下,步子稳健地穿过巍峨山门。风都愿意臣服在他的衣角。而他手里却捧着一只血迹斑斑的青鸟。明明不甚温柔,但他炙热的温度透过那双干燥宽大的手正传递给奄奄一息的生灵。……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前的“不佑”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直至起死回生局向他输送的灵流忽然断了。“这、这怎么一回事!?”顾不鸣被猛地拉回现实,诧异地睁大眼睛向山下看去——一只黑漆漆的怪物被浓郁的怨气裹挟,正匆匆向山上跑来,而它身后的半山腰像是被巨人生生怼了一拳,直接砸得破出一个洞来。“……”物理破阵,最为致命。祈尤若有所思地一笑,“谁说阻止不了?”陆忏无奈地摊摊手:“好吧。是我判断失误,我认错。”熊熊烈火丝丝缕缕褪去,逐渐隐于地下。顾不鸣疯了似的向它们伸出手阻拦:“不、不……我还要涅槃,还要成凤!我还要见到他——”他死死咬住牙关,肩膀颤抖——与千年前在夫蜀先生面前劝他抛却众生的少年别无二致。他带着哭腔说:“就差一点了——明明就差一点了——”“不是只差一点,是毁的太多。”祈尤冷眼看着他,他的手搭在怪物巨大的头颅上,像是宠爱一般轻轻抚摸着。他一向不喜欢多嘴多舌,但陆忏却能尝出其中滋味来。他是在说,顾不鸣为了最后“这一点”,已经毁了太多了。若说他在意的,也是唯一在意的。莫过于“信徒”。凡是他的信徒,他都是庇佑着的。而顾不鸣在他“关禁闭”这些年间,残杀过太多怨尤神的信徒了。单凭这一点,祈尤都不会放过他。而陆忏又不是沈鹤归,天下种种与他无关,他与顾不鸣结下梁子不过是因为祈尤,也只能是因为祈尤。单凭这一点,陆忏也不会放过他。起死回生局不仅断了灵力输送,甚至开始反汲取着顾不鸣的妖力。他从半空跌落,仿若跌下神坛,但依旧保持最后的体面站在地上,脊背挺得很直。哪怕他双眼失神,意识涣散,他也下意识维护着形象——或是说,这个姿势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是他最自然的一层保护色。怪物对祈尤说:“你看他像不像夫蜀先生。”它的记忆力一向比当主子的要好,它这样说出口,祈尤便顺势点了下头说:“嗯。”“就差一点——”顾不鸣失魂落魄来回重复着这句话,他塌下肩膀,望着地上的碎石烂泥,忽然神色一变,厉声说:“我也决不让你们好过!!”趁着没有被沈沽山吞噬前,他向二人掠去,面容狰狞,身形如狼。这时却有一声在他身后唤道:“不鸣。”这二字一落,仿若炸雷响在他的耳边。顾不鸣一下子僵住身形,甚至不敢回头看去。陆忏将祈尤再一次拉到身后,面不改色地看向悬在半空的宝剑——不佑。“不鸣。”这声音仿若叹息,又带着无可奈何的意味,顾不鸣几乎是瞬间濡湿了双眼。他死死咬住牙关,眼眶通红。他想:又是什么骗局吗?还是别的什么——“不鸣,你可知错。”顾不鸣僵硬地慢慢回过头,每一秒都像是身处云端随时跌落。直到他看见不佑那一刻,他的神情既轻松又难过。顾不鸣说:“……老东西,你藏在这里啊。”肃佑宗宗主,夫蜀先生,在千年前身披铠甲、手持不佑,平乱天下、身殉爱剑。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而他死后也没有转世轮回,众人皆以为他与沈鹤归一样魂飞魄散了。却不知,居然一直在剑中。“不过一缕残魂苟延残喘罢了。”夫蜀先生说。并且还是一缕很虚弱的残魂,不佑嗡嗡作响都快要盖过他的声音了。顾不鸣说:“我一直、一直在找你的……”他用袖管狠狠擦去泪水,哑声说:“我可以重做一个你的身体。只要给我时间,我什么都能做到——”“不鸣。”夫蜀先生厉声说:“我是这样教导你的吗?我便是这样教导你的吗!?”饶是顾不鸣现如今已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在这道声音面前还是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委屈又无措地站直,他说:“……不是的。”肃佑宗宗主,夫蜀先生,从来都是以天下众生为大义的铁骨英雄,好像从未拥有过人的七情六欲。陆、祈站在一边充当吃瓜群众,各怀鬼胎。前者想着缉拿对象买一送一不知道能不能冲一下这个月业绩,后者想着沈玄要是知道他亲哥在剑鞘里住了一千年不知道有何感想。正想着,陆忏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小公主,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祈尤挑了下眉,语气淡淡:“你不也是。”陆忏轻笑一声,“那我们不如来赌一赌。”“……赌什么?”陆忏半眯起眼睛,眼睫下的眸瞳是烈火一般的红,那是凤凰燃烧、振翅欲飞的色彩。他以一个旁观者再无辜不过的语气说:“赌肃佑宗前代宗主接下来会怎么做。”祈尤沉默了半晌,抬起眼看着他,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没有道德。”“知道。”陆忏泰然自若一点头,“所以赌吗?”祈尤一锤定音:“赌。”食怨怪物:“……”你们这样都很没有道德知道吗。眼看着夫蜀先生快要把顾不鸣胆汁骂出来,这边还是悠哉游哉下赌注,全然不是同一个画风。陆忏说:“我猜夫蜀不会饶过顾不鸣。”祈尤:“……”你抢了我的台词让我很难做你知道吗。他扯了扯嘴角,不情不愿地说:“那我跟你反赌。”“好。你要是赢了想要些什么?”祈尤手搭在怪物的后颈上,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抚摸着,略微一想说:“你一周之内只能穿红色的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