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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长卿一笑,又拉着他往田垄间去,一排排检查过那些幼苗发苗情况。等两人巡视完田地,恰好城中送信过来,说邺京来信。两人才又骑马赶回了城中。安长卿与他一同去了军营,雁州军务萧止戈从未瞒着他,他眼下自然也看到了邺京来信。看到三皇子带兵去泗水平乱时,他脑中有什么一晃而过,却又没能抓住。盯着信上的泗水直皱眉头。萧止戈的表情也不太好,虽然早有预料安庆帝必会派兵镇压,却没想到他会半点转圜都不留。说到底,这群“白丁军”也都是大邺百姓,不过是被逼得没活路了,才揭竿而起。若是朝廷能派人安抚,说不定根本不用动兵戈。安庆帝此举,肃州泗水一带,必定会血流成河。叹口气将密信烧了,见安长卿也跟着愁眉不展,以为他在担忧战事,萧止戈揉揉他的发顶,反而来安慰他:“如今担忧也没用,不如先将雁州顾好。”安长卿思路被他打断,只好跟着点点头。自己去寻了书来看,等萧止戈处理完军务,才一起回府中。府中安福叫厨房备好了晚饭,见他们回来,就连忙叫人摆饭。用过饭,两人在院中溜了几圈消食,不多时天便黑了下来。安长卿脱下外衣,换上软底鞋,准备去浴房洗漱,旁边的耳房如今已经被改成了专用的浴房,与正屋打通,用一扇屏风隔开。萧止戈在边上瞧着,轻咳一声,道:“今晚,我就不去书房了吧?”有了初回后,萧止戈食髓知味,又信了话本上所说,缠着安长卿夜夜被翻红浪。为此安长卿恼了几回,将他赶到了书房去睡。这不,前天他又把人弄狠了,已经被迫睡了一夜书房。无论如何,今晚不能再睡了。北战王厚着脸皮,脱掉外裳和马靴,穿着一身中衣大马金刀坐在床榻上,虽然沉着脸,却大有一副赖着不走的流氓架势。安长卿瞥他一眼,却没有说话,自顾自去了浴房洗漱。等洗漱完回来,便换萧止戈去。安长卿滚进床榻里,抱着被子装睡。萧止戈从浴房回来,就见他背对着自己,也不知是真睡了还是装睡,但显然并没有再赶他去书房的意思,便松了口气,上了床将薄被盖好,又试探着伸出手臂,将人揽进了怀中。一夜好眠。作者有话要说: 怂怂:今天睡了床,明天就可以……喏喏:不可以。怂怂:……哦。第61章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晚,安长卿竟然又梦到了上一世的事情。生前死后那么多年,其实对于从前的许多事他都已经记不太清,但这晚上的梦境,却格外的清晰,他甚至能清醒感知到自己在做梦。梦里萧止戈还远在雁州,他一个人坐在王府花园的亭子里看书。伺候的下人们不怎么精心,在亭子外头躲懒说闲话。他也并不在意,有一页没一页的翻著书。亭子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低泣声。他循声看去,辨认出哭泣的应该是个小丫鬟,用帕子捂着脸,断断续续哭诉着:“那么多人,那多人全死了……我家就在泗水边上,写了信也没人敢送过去,肯定没有活路了……”两个丫鬟立刻紧张地捂住她的嘴,低低呵斥:“你不要命了,王管家都下令了,不许我们议论这事!”那哀戚的丫鬟似是怒极了,压抑着声音道:“泗水边上那么多人,全叫三皇子毒死了!不让我们说就没这回事了吗?”“别说胡话。”另一个年纪大些的丫鬟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安长卿,安长卿立刻低下头,装作认真看书的模样。她又叹口气继续道:“听说泗水边上的村庄全都被派兵围了起来,陛下下旨说那些都是“白丁军”,死不足惜。”“若是你家真在泗水边上……就节哀吧……”那小丫鬟又哀哀地哭起来……安长卿知道自己在做梦,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却更加昏昏沉沉,反而是画面一转,又到了另一个地方。他站在一家书铺里正在挑书,铺子里头有几个书生在小声讨论着。“听说三皇子被起义军暗杀,你们说是真的还是假的?有人说其实是北战王干的。”另一人面色神秘,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关北战王什么事,要我说……这是报应来了。”“此话怎讲?”一人问。接话的书生面带嫌恶,却继续道:“你们不知道前两年的泗水动乱?我家就住在泗水不远处。当初那三皇子为了打起义军,在泗水上游投毒。起义军用了河水,果然都病倒了。三皇子趁机带兵杀过去,大败起义军。”先前的书生皱眉:“这法子实在阴毒。”有一人插话:“兵不厌诈,也情有可原。”“情有可原?”讲述的书生冷笑一声:“那是你们不知道后头的事,泗水支流众多,四通八达。他在上游投毒,不仅是起义军中了毒,泗水边上的百姓也中了毒。连带着田地里的庄稼都毒死不少。不少百姓只知道用了河水肚子痛生病,后来才知道,是中了毒!”他声音愤愤:“后来官府知道这事,却不但不给百姓解毒,反而是上头一道圣旨下来,把泗水一带的村庄全部打成了反贼,派兵围剿。可怜这些村民病死的病死,被杀的被杀。那大半个月,泗水都是红的。若不是我家住的偏躲了起来,早就没命了!”听他说的书生神色犹疑:“这别是你编的吧?我们怎么从未听过此事。”那书生见同伴不信,神情越发愤怒:“上头下了令,谁敢议论这事,立刻就要拉出去斩首,谁还敢说?你们不信就罢了,总之这三皇子死在起义军手里,就是报应!”泗水……起义军……安长卿悚然一惊,陡然自床上坐起身,满脸是汗的喘着气。——他想起来了。他就说为何白日看到“泗水”总觉得莫名觉得熟悉,原来他曾经无意听过的。那是庆历十六年间的“泗水动乱”!“怎么了?做噩梦了?”身侧萧止戈听闻动静也跟着醒了,见他满脸冷汗,关切地拿了帕子给他擦脸。安长卿还未从梦中彻底脱离出来,眼睛还有些失神,看着呆呆的。萧止戈起身去将窗子推开透气,外面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丝晨光从云层中倾泻下来,照亮了屋子。“我又做梦了。”安长卿回过神,勉强理了理思绪,道:“泗水要出大事。”萧止戈眼神微凛,见他这般神情,就知道不会是小事,手掌在他背脊上顺抚,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别急,慢慢说。”安长卿喝了一口水,勉强平复了起伏的心绪:“我梦见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