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深情（55）
包厢里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说话，只有色彩斑斓的灯光还在闪烁着打在每个人的脸上，与每个人的各种不同的表情构成了一种沉默又斑驳的诡异场面。 简隋英也在此时明白了，周厉的那句抱歉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理解周厉，周厉这么重情义的人横在他们之间周旋这么久了心里也不舒服。可这也不是他该妥协留在这的理由。 几个人还在沉默着，简隋英朝简西宁招了招手，简西宁有眼色的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直接抓住简隋英的手，简隋英牵着简西宁绕过邵群就要往外走。 周厉见简隋英要走，突然就从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又不知道从哪儿把麦拿了起来，卯足劲儿吼道。“隋英！你不能走！” 简隋英却笑了，他直接转过头对着周厉道。“我怎么不能走？我拿你当兄弟才来聚，你说不忍心看兄弟这样，非把人都叫齐了当面锣对面鼓说开。我们没说开吗？你问问他，我没跟他说明白吗？兄弟散了，这事儿赖的着我吗！我简隋英自问从来没做什么对不起兄弟的事儿，你们要把该说的都说了，这些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还不兴走了？“ 周厉被简隋英一顿呛白噎的说不出话，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干的不怎么地道。简隋英和邵群那些恩怨，根本不是聚一次摊个牌就能理的清的，可他就是忍不住偷偷给邵群发短信叫邵群过来。 在他看来，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简隋英心情也不错。没准儿能趁这个机会就把一切矛盾说开了，可他想的到底简单了，有些事儿真不是摆在明面儿就能全都化解的。 周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他有心拦着不让简隋英走，可到底不知道还能开口说什么，但是又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几个人就站在门口这么无声的对峙着。 还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柯以升叹了口气，一把把周厉拎到一边儿让他别再插话，又推了推眼镜冲简隋英道。“隋英，大厉的做法确实欠妥，他没脑子，你知道的，别怪他。” “没怪他。”简隋英皱了皱眉道。“说了都是兄弟，不至于为这点儿事儿就生他气。” “那就好。”柯以升又审视了一下一直低着头的邵群和抱着胳膊打定主意不吭声的李文逊道。“不过既然大家都到齐了，也不失为一个机会。隋英，你不用说话也不用干别的，大厉不是冲你，是冲他俩。你一直不在国内可能不太清楚，这俩人斗的跟仇人似的七八年了。将心比心，要是你是大厉你怎么办？” 这话是说到简隋英心里了，他和邵群这些恩怨确实说开了。任谁怎么样他都不可能妥协，可李文逊和邵群之间的坎儿一直是他的一道心病，李文逊对他那些心思走之前就跟他说的挺明白的了，他知道他去劝李文逊和邵群和解李文逊肯定会听，可就是因为他知道李文逊对他的心思，他就没那个立场要求李文逊为了他去做什么了。他能做的出国前就已经都做完了。要想让他们真正的和解，除非邵群当着李文逊的面儿承认他当年对李文逊也做错了。 那邵群的态度呢？自从他回来以后邵群对他确实是十分愧疚，简隋英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多少是因为他生了简西宁，多少是因为他真的知道当时冤枉他和李文逊了。 可邵群就因着周厉的邀请过来了，一进门就承认自己确实是始作俑者，如果这话是只针对他的，那他大可一走了之，可邵群明摆着也想和李文逊讲和。 简隋英思考了一会儿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柯以升一看简隋英没说话就知道有门儿继续说道。“隋英，你和邵群之间是你们，我们也没那个权力干涉，你们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但是今天先留下，好歹看看阿文和邵群到底能不能再当兄弟行吗？” 简隋英又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留下看看他们最后到底怎么样也能安心。于是低头摸了摸简西宁的脑袋说。“挺晚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回去写完作业就睡觉，我晚点儿回去行吗？” “好。”简西宁扫了一眼这一屋子人的表情乖巧的点了点头，简隋英见简西宁答应了，又扭头朝柯以升点点头说。“那等会儿，我让司机把孩子送回去。”他知道过去的挺多话还是不能让简西宁听见，这孩子看着心挺大，但是有时候比谁都敏感。就冲他对邵群始终别别扭扭的连个完整的称呼都不愿意给，就知道这小子心里肯定藏着事儿呢。 还没等简隋英带着简西宁出去，简西宁就挣脱了简隋英的手，直直的跑向邵群，拉了拉邵群的袖子，示意邵群蹲下。 邵群大喜，简西宁从来没有主动跟他示好过，更没主动找他说过什么话，刚才他进来，简西宁更跟没看见似的连个招呼都不愿意打，现在居然主动放开简隋英来找了他，邵群忙蹲下听简西宁跟他说什么。 可他刚蹲下，就看见简西宁的嘴瘪着，眼睛也开始红了起来，好像还沾了点儿水光，里面盛着说不清的委屈，邵群看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赶紧抬手抹了把简西宁的脸。简西宁一把拍掉了他的手特别豪气的自己抹了一下，然后趴到他耳边儿悄悄的说。“邵叔叔，我叫你邵叔叔，以后我都叫你邵叔叔，叫爸爸也行。但是你能答应我，别让我爸爸难过了吗？” 简西宁的童言童语一下子就戳到了邵群的心里，他的眼前渐渐模糊了，心痛的也已经快要没知觉了。他知道他们大人的事儿终究是让孩子想多了，即使简隋英这些年把简西宁照顾的很好，也极尽所能给了他精神物质的满足。可简隋英毕竟是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还要忙工作，到底分身乏术。 他不知道这些年简西宁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也不知道简隋英到底是多艰苦才能让简西宁这么懂事儿，这么小就知道保护自己父亲不让他受任何伤害，只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如果当初不是他多疑暴戾，简西宁本应该有个无忧无虑不用想任何事的童年。 邵群强忍着心痛，抹了抹自己的脸强迫自己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平静对着简西宁的耳边说。“你不用勉强自己叫我邵叔叔，也不用叫我爸爸。我向你保证，肯定不让你爸爸难过，我还想跟你一起保护你爸爸呢，我怎么忍心让你爸爸难过呢。” “真的？”简西宁似乎有些不信，眼眶还红红的，但却死死的抓着邵群的衣角，想确定邵群话里的真实性。 “真的。”邵群一字一顿道。“我发誓，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肯定不会让你爸爸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信你。”简西宁重重的点了点头，才放开邵群又抹了把脸才迈着小步朝简隋英跑去，又跟着司机回到自己家里。 等简隋英再回来，一屋子人已经各自找地方坐好了，李文逊坐在离邵群最远的地方，两个人都沉着脸没吭声。 柯以升见简隋英回来了，让出自己的地方让简隋英坐过去，自己则站到了中间清了清嗓子缓缓说。“人都到齐了，你们估计谁也不愿意先说什么，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说。”柯以升看了一眼都不愿意看对方的几个人沉声道。“我TM憋了七八年了，可算能痛痛快快的说一次了。邵群，你缺了大德了你。当初怎么说的？说为兄弟两肋插刀，你干什么了，你插兄弟两刀。我们要不是跟你打小儿就认识，真恨不得给你两巴掌。” 邵群一直呆呆的看着地面，听到柯以升这么骂他才抬起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说。“你说的对，我该骂。” 柯以升侧过头不想去看邵群那副愧疚懊悔的样儿，这些年要不是因为知道邵群是真的愧疚了，柯以升和周厉也不可能这么帮邵群和解。可现在柯以升知道自己还是得狠下心，不让李文逊和简隋英看到邵群真正的态度这个坎儿他们始终过不去。 柯以升直接指着邵群的鼻子说。“你TM凭什么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一点儿都不信自己兄弟，但凡你给谁一个机会解释一句，能闹成现在这样吗？” “不能。”柯以升说一句邵群就回一句，跟个木头人似的。邵群还没说什么，周厉先听不下去了，直接冲到柯以升面前拉着柯以升吼道。“他都知道错了你还这么骂他干嘛！他这么多年怎么过的你不是也都看见了吗，你还真想让他以死谢罪啊！” 柯以升仍然不依不饶道。“放屁，还不都是你非得让大家聚一起摊牌说的，现在还不让我说了。他愿意来不就是能说的意思吗？你拦着干嘛。” “他真知道错了！你没看见他这些年把自己活成什么样儿了吗，以前邵群哪跟谁低过头！你还想让他怎么样。” 眼看着几个当事人还没说什么，要调和的先吵起来了，一直忍着不吭声的李文逊到底坐不住了，低吼了声。“你们俩别吵了！不是说要把话说明白吗，你们先闹起来算怎么回事！” 周厉和柯以升对视了一眼，都知道李文逊既然先开了这个口，这事儿就有门，不约而同的住了口。柯以升推了推眼镜道。“那你们说明白吧，我和大厉都不是当事人，我们先出去，等你们说完了再喊我们。” 柯以升说完就拽着周厉出了包厢，又把贴心的把包厢门带上，周厉刚一出门就跳起来猛的拍了一下柯以升道。“厉害啊兄弟，他们真能说开吗？” 柯以升白了周厉一眼，揉了揉被周厉拍的有些发酸的肩膀道。“谁知道呢，不过能开头就是好的。” “希望能好吧。”周厉倚着走廊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的吐了出去朝柯以升比了手势。“快八年了啊……” “快八年了。”包厢里的李文逊也沉声说。 “是啊。”邵群小心的瞥了简隋英一眼低低的说。“快八年了，我欠你一句道歉。当时冤枉你……和隋英，是我不对。” “你不对的不是这个！”李文逊厉声说。“你怀疑我不怨你，我跟你说了我对隋英……”李文逊刚一出口就知道失言，侧过头打量了一下简隋英的脸色，见简隋英依旧皱着眉，李文逊转了话锋道。“你不对的是你不该怀疑隋英！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凭他的性格他能干对不起你的事儿？咱俩之间没债，你弄我公司那份儿隋英替你还了！我过不去的坎儿是你把隋英逼走了！他找你那么长时间你TM怎么就那么狠心的躲起来了，然后还要结婚。你是人吗！” “我……”邵群神情有些恍惚，他不否认当时他做错了挺多，可当时他也有挺多无奈，只能说机缘巧合。邵群张了张嘴，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我……我没躲……我是被老爷子关起来了……我想去找隋英的……我也，没想结婚，我都不知道我老爷子放了那个消息……“ 李文逊僵住了，邵群的声音虽然低，可字字都落到了他的耳朵里。他一直以为邵群是恨急了他们不想见他们才故意不见不听，对一切都视而不见，也从来没听邵群解释过一句。可到头来，他也成了那个不听不见，只固执坚持自己看法的人。 李文逊叹了口气说。“那你也不能怀疑隋英吧……” 邵群仍旧低着头看着地板上一堆细碎的纹理低声说。“是我不对，我……和隋英那时候经常分开，而且我早就看出来你对……后来你们一起开公司，我却什么都干不了。我帮不了他，也不能一直在他身边儿。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时候，我对你确实是嫉妒的。我嫉妒你能和隋英一起经营你们的梦想，嫉妒你能想什么时候见他就什么时候见他……后来……你们的新闻传的到处都是，说你们是青梅竹马的情侣。我就想，要不是我出现，你们是不是真能这样。多可笑。”邵群低低的笑了一声，可那笑比哭的声音还凄凉。“明明我和隋英是一对儿，结果到头来我连个姓名都没有，还得亲眼看着你们在新闻里被描绘成多美好的情侣。就像为了印证我的可笑似的，还有人把绿帽子寄到了我的军营……军营里收到的东西要被审查的，不少人都看见了……无论里面儿外面儿，我都成了笑柄……挺可笑吧。最可笑的是，我最后亲手把隋英逼走了。” 这下不止李文逊，连简隋英都有些震惊，那段儿时间太乱了。他们只记着确实传他们的流言飞的到处都是，可任凭怎么也没想到，这段流言居然还闹了邵群的部队里，还有人这么羞辱邵群。 邵群垂着眼始终没敢看他们自顾自说着。“我那段好像真疯了，出来就找你们，可怎么也找不到。家里，公司，到处都找了……没人给我一个解释……算了，这不是我干混蛋事儿的借口。事儿确实是我干的，我得认。阿文，这声道歉，不管你要不要，我都得给你。我不该怀疑你们……”邵群其实委屈的想哭，那段时间是他不太想回忆的。有屈辱，有悔恨，当然还有痛心，这么多年他承受了太多。可他知道，这个事件里受到伤害最多的简隋英，即使他再难受，始终都及不上简隋英之前承受的十分之一。 简隋英在那次事件里失去了所有，亲情、友情、梦想、甚至财产，他被他害的仅剩的财产都来弥补他所犯下的罪孽了。为着不让简隋英为难，他也得冲李文逊低头。 他这话一出，李文逊也沉默了，过去的种种真的过去太久了。李文逊想。这些年他一直跟邵群别着劲儿，现在回头看看，好像都只是命运跟他们开的一场玩笑。 半晌，李文逊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邵群，我接受了。”听到这句，邵群才恍惚的抬起头，他看到李文逊眼里的认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一句话。最后还是李文逊把桌子上的酒开了一罐塞到邵群手里，又给自己开了一罐，跟邵群碰了碰后放到嘴里抿了一口。 邵群也抿了一口然后把目光投向了简隋英，他知道他刚才说的话简隋英都在听，他不是想给自己过去的种种辩解什么，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让简隋英知道，知道他也曾经找过他，知道他……从来没想过结婚也从来没有背叛过他们的感情……他对他始终都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