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环环相扣
殿内被一层沉重的阴云笼罩，姚元昭面前齐刷刷跪满了人，她的眼睛如同刀锋，锐利地审视着底下的每一个人。 “乳娘何在？”姚元昭第一个审问的就是看护小皇子的乳娘。 妇人战战兢兢地哆嗦上前跪下，根本不敢直视盛怒的姚元昭：“奴婢叩见陛下。” “你的职责便是看护小皇子，为何玩忽职守叫贼人害了我儿的性命！是否与那恶贼是同谋？！给朕如实招来！”姚元昭厉声的质问叫所有人都心惊胆颤，她的这副狠厉模样勾起了王童安往日的回忆，在大理寺公堂上，姚元昭就是这副样子徒手掀飞了身戴重枷的罗刹鬼。 “陛下，奴婢是冤枉的啊！”乳娘抖成了筛糠一个劲地磕头：“奴婢是饮茶后腹中感觉不适便去出了恭，怎能料想到贼人竟会趁此时间谋害小皇子啊！” “那茶水现在何处？”姚元昭皱起了眉头，继续问道。 “奴婢就随手放在了桌上，现在应该还在。”乳娘努力回忆自己之前的行动。 “去，拿来给御医看。”姚元昭吩咐彬儿立刻去找剩下的茶水，彬儿得了令便快速跑走了。 “门口的看守呢，你们就没见过可疑的贼人进入小皇子的房间？”姚元昭将视线转到了门前的守卫身上，这么多人看一个孩子还能让人浑水摸鱼杀了，真是废物。 “陛下，臣等真的没有看到可疑的人进入房间啊。”侍卫们连连喊冤，他们哪可能放不认得的人进皇子的房间。 姚元昭倾身向前，眼神锐利：“没有可疑的人，也就是说是有你们认识的人进去过？是吗？” 姚元昭高高抬起的尾音震得侍卫们浑身一震，他们几个人面面相觑后，迟疑道：“回陛下，几位娘娘和小殿下们都探望过小皇子。” “嗯？都是在乳娘不在的时候？”姚元昭的目光在自己的后妃和孩子们身上转了一圈。 “淑妃娘娘和大殿下二殿下是在乳娘在的时候去的，贤妃娘娘和大公主是乳娘不在的时候进去的。”侍卫们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一五一十答道。 “贤妃，你进去了多久？”姚元昭的眼睛转向小竹。 “回陛下，妾就抱着澈儿看了一会小皇子，澈儿还摸了一下小皇子的小手，那时小皇子还会回握澈儿的手指。”小竹并不惊慌，她将自己和女儿的行动统统说了出来。 “父亲，我摸的时候弟弟的手还是热的，他还冲我笑了。”姚澈的话也印证了小皇子那时还活着，听到孩子那时还活着，姚元昭的心刺痛了一下。 “澈儿，你可看到那时弟弟有何异常？或者可曾觉得房内有何异样？”姚元昭起身走到姚澈面前，蹲下身子认真看着女儿。 姚澈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女儿不知。” 姚元昭轻轻拍了拍姚澈纤细的肩膀，柔声道：“吓坏了吧。” “父亲，要抓住害了弟弟的贼人。”姚澈摇了摇头，随后回抱了一下姚元昭。 “会的。”姚元昭抚摸了一下她柔软的小辫，随后起身转向颜灵均。 “淑妃是在乳娘还在的时候便带着孩子们进去的吧。”姚元昭似乎是在重复侍卫们的话，但一双眼睛却满是探究。 “回陛下，妾身带着孩子们进去时，乳娘正巧在倒茶，她向我们请安后便侍奉在一旁。”颜灵均的语气十分谦卑，一点也没有旁人面前的跋扈模样。 “也就是说那时乳娘还未饮茶。”姚元昭的视线落在了端着茶具匆匆赶来的彬儿身上：“拿去给御医看看。” 彬儿端着茶具走到几个资历最老的御医面前：“大人们，请。” 御医们先是查验茶壶里的茶水，随后又掏干净里面泡着的茶叶，对着烛光，认真辨认里面的茶叶是否有异样，他们窃窃私语了一阵后便得出了结论。 “启禀陛下，这茶水和茶叶并无问题。”太医令高举着托盘上已经查验过的茶具向姚元昭回道。 姚元昭的嘴角扬起：“茶水并无问题又为何使人腹痛啊？你们可曾查过那枚杯子？” 姚元昭的一句话点醒了御医们，他们赶紧拿起那枚不起眼的茶杯，每人沾了些残留的茶水查验了起来，太医令率先尝了一点指尖的茶水，随后脸色剧变，他高呼道：“这里面放了巴豆粉！” “果然。”姚元昭再次看向一旁站立的颜灵均：“淑妃，乳娘只出去过一次，只有你是在乳娘饮茶前进入的，对此你作何解释？” “陛下，妾身并没有做此等下作之事，那时同妾身一起进去的除了两个孩子，还有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春儿。”颜灵均矢口否认，还牵扯出了皇后。 “春儿？”这回轮到王童安困惑了，她满眼疑问地看向姚元昭，姚元昭也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和她对视。 “淑妃，你现在是在攀咬皇后吗？春儿从始至终都在这里侍奉皇后和小公主，一步都没有踏出过殿里。”姚元昭气笑了，她笑得直摇头。 “不可能，那就是春儿，她还带了东西，说是给小皇子的礼物。”颜灵均睁大了眼，自己见鬼了？ “淑妃娘娘，奴婢一直都在殿里，陛下和两位娘娘都看到了。”春儿突然被卷入也很懵，她一直在帮着带孩子啊，这里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怎么突然就天降大锅了？ “彬儿，你去小皇子房内的时候可见过什么礼物？”姚元昭也不想在这里多费口舌，有没有去一问便知。 彬儿直接摇头：“小皇子的礼物都是存放在另一个房间里，寝室并无堆放的东西。” “陛下！有人冒充春儿试图栽赃皇后！”颜灵均抓着姚元昭的衣袖大喊道。 “是否是有人冒充还需再议，澄儿明远，你们觉得那时的春儿姑姑奇怪吗？”姚元昭俯身询问两个孩子。 姚澄抿嘴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父亲，我和弟弟是跑进去的，淑娘娘和春儿姑姑跟在后面，我和弟弟看了一下宝宝就出来了。” “我只听到母亲叫了一声春儿。”姚明远也表示自己不清楚。 “那可真是奇怪啊。”姚元昭转脸看着颜灵均的目光沉了下去：“侍卫们又不知春儿的模样，是否真是春儿，孩子们也没留意，就算春儿真的趁我们不注意出了殿，除了你也无别人看到，这是否太巧了呢？” “陛下，妾身真的没有撒谎啊！”颜灵均没想到姚元昭心思多疑又缜密，短短几个字都能看出那么多问题，她赶紧跪下喊冤。 “父亲，我看到一个宫女装扮的女人在我和母亲走后，进了弟弟的房间，我以为那是弟弟的乳娘，现在一听可能是那个假扮春儿姑姑的贼人。”姚澈突然插话，一句话掀起千层浪，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乳娘是何时回来的？”姚元昭为了印证女儿的话又叫了乳娘答话。 “回陛下，奴婢应是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回来时只看到了门口的侍卫，并未见到贤妃娘娘和大公主。”乳娘赶紧回话。 姚元昭看了一眼侍卫们，侍卫们纷纷点头，证明乳娘说的是实话。 “看来，谋害我儿的人便是那个假扮春儿的贼人了，那么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犯下这滔天之罪。”姚元昭说着眼睛就锁定了颜灵均。 颜灵均被姚元昭看得浑身一抖，她立刻跪着爬到姚元昭脚下，痛哭道：“陛下！妾身真的没有谋害小皇子！妾身说的句句属实啊陛下！” “那你如何解释那假冒的春儿，又如何解释只有这茶杯中下了药？在场的除了你说那人是春儿，其他人可都没确认啊，谁知是不是你找了与春儿相似的宫女，嫁祸给皇后？！你还自己的孩子面前还想扯谎吗？！”姚元昭一连串的反问吓得姚明远放声哭了出来，彬儿赶紧抱起他往殿下跑。 “陛下！妾身真的没有给乳娘下药啊！陛下不要带走我的明远！”颜灵均眼看儿子被抱走，心情焦急万分，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她将今天随身带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上面干干净净，一点粉末都没沾染。 “你有没有一会便知。”姚元昭不为所动，早在一开始她就暗中指示金吾卫封锁了宫殿，里面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只见几个全身甲胄的金吾卫架着一个已经昏厥过去的宫女从殿外走了进来，随后他们将那宫女扔在了殿中：“陛下，臣等巡视时发现这个婢子形迹可疑，盘问几句便想跑，臣等便打昏了她押与陛下。” “啊！”王童安远远看了一眼这个昏迷的宫女惊呼出声，这人乍一看跟春儿真的有几分相似，而且穿着的衣服也是大宫女的制式。 “弄醒。”姚元昭一声令下，小喜拿来一杯凉水往那宫女身上一泼，宫女先是咳呛了一会，随后惊恐地从地上跃起，没命地就想往殿外跑，金吾卫们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按在地上。 “在陛下面前还敢如此放肆！”小喜厉声高喝，惊得那宫女浑身一抖，随后她飞速瞟了一眼颜灵均，颤抖着不再说话。 “你为何要看淑妃？”姚元昭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然后示意侍卫们上前辨认：“你们看到的春儿可是此人？” 侍卫们围上去仔细端详了一阵，又看了看真正的春儿：“回陛下，确是此人，此人去而复返借口落了皇后娘娘的东西在小皇子房中便进去了。” “说吧，是谁叫你假扮的春儿栽赃皇后？”姚元昭心中了然，她重新坐在了龙椅上，语气平静到令人寒毛直竖，那个宫女颤抖着咬紧下唇就是不开口。 “你就算不说，朕也能查出你的底细，不过到那时你未必还能保持完整的人样了。”姚元昭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事。 “陛下！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小宫女经不住姚元昭的逼迫，放声大喊了起来。 “你们带这婢子去慎刑司，叫淑妃宫里的人都来认认这是谁，脸先留着。”姚元昭也懒得跟她废话。 “陛下！我说！”小宫女一听这话，心知自己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与其慢慢被折磨至死，不如直接来个痛快的。 “怎么？突然就想开口了啊。”姚元昭托着腮直勾勾地盯着她。 “奴婢确实不知是谁叫奴婢假扮春儿，那人只叫奴婢跟在淑妃娘娘身边自称春儿。”小宫女的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半空，即将被金吾卫拖走的时候她大声说了出来。 “陛下，外面天色昏暗，这个婢子与春儿的样貌本就有几分相似，妾身将她误认为春儿也是情有可原啊。”颜灵均赶紧给自己开脱。 “那你折回去又是为了什么？只是拿东西？”姚元昭的目光再次锐利了起来，锋利到能从她身上剜下rou来。 “奴婢……奴婢……”那小宫女吞吞吐吐眼神闪烁。 “事到如今还在说谎，看来只有大刑才能撬开你的嘴啊，来啊，上夹棍。”姚元昭的大袖一挥，几个太监便搬来了巨大的夹棍，将那宫女的腿塞进了刑具中开始上刑。 “啊！陛下！奴婢真的没有谋害小皇子！”小宫女痛不欲生，这等酷刑连练家子都受不了几下，何况是她一个姑娘。 “那是谁叫你假扮的，快说！”姚元昭抄起身边的杯子就往地上砰地一砸。 “是淑妃宫里的公公……我与他是对食……那日他来求我，我起初不想做，实在是拗不过才勉强同意……”小宫女的双腿都流了血，她虚弱地趴在地上向姚元昭坦白了，随后疼得昏死了过去。 “淑妃，绕了好大的圈子啊，真是辛苦你了。”姚元昭一步步走到颜灵均面前，伸手用力捏住了她漂亮的脸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如此漂亮的一张脸，竟藏着一颗害人的祸心，不仅谋害皇子，还妄图栽赃皇后，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陛……下……妾身……真的没有……”颜灵均被姚元昭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眼泪流了满面，一个劲地否认。 “来人，送淑妃回宫，没有朕的手谕，谁都不许见淑妃。”姚元昭松开手，颜灵均重重跌在了地上，紧接着就被几个太监捂住嘴拖走了。 “陛下……”王童安担忧地上前扶着手臂微微颤抖的姚元昭。 “无事。”姚元昭摆了摆手，她的声音哑了许多，疲惫地瘫坐在了冰冷的龙椅上，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你们都回吧。” “是，陛下多多保重身体。”王童安关切地握住了姚元昭满是冷汗的手，随后一步三回头地带着后宫的家眷们离开了。 偌大的宫殿瞬间寂静无比，颜钟玉从后室走了出来，慢慢走到了姚元昭的身边，轻轻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