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狗狗

    你自幼就喜爱着毛茸茸的小动物。只可惜有些人生来就是猫厌体质，你终于在第七次被猫抓进医院后承认自己是被讨厌着，也就没有圆了在家养上只宠物的心愿。

    好在迷途总有出路，你总算找到了自己的猫。

    “可可，我回来啦～有没有乖乖看家啊？”

    女性本就纤细的声音被压得轻柔如棉花糖般，连脚步声都细微得听不见，像是生怕惊扰到里面的人。

    被毛毯包裹着的东西慢吞吞地钻了出来，是比意料中更青涩的身体，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拴着脖子的红项圈上带着只银白色猫爪小铃铛，随着动作清脆作响。

    他习以为常地跪在柔软沙发上，仰起头望向你，用着像一些奇怪的特色咖啡厅里会有的语气回应着。像猫咪弹毛线球一样扬起语尾，轻易便把你哄得心花怒放，直直把他抱在怀里一声声宝贝小可爱的叫着，落下一个又一个亲亲。

    怀里的身体一瞬间有些僵硬，像是非常不习惯如此亲密的接触，但还是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接受你的触碰。

    你有钱，而他需要钱。于是你便用福泽谕吉在家里养了只黑猫，而九井一需要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你喜欢的样子。这是各取所需的关系，是最牢固的枷锁，他既不会在你想要亲热时挠你，也不会一声不吭就溜走，只要你愿意，可可会是你最温顺的猫咪。

    早上临走前为他摆上的一盆牛奶不见少，但冰箱里的食物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你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歌，一边在厨房忙活着准备晚餐，光留九井一一人仍待在沙发上，没去理会他不自觉地搅动起来的手指。

    没一会儿，餐桌上便被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但只有一人份的量，显然是属于你的。

    九井一没能等到自己那一份。

    “可可要把牛奶喝光才行啊，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要是浪费也不好哦！赚来的每一分钱都需要花费很大的心力。”你笑吟吟地坐在餐桌前，对面有只空荡荡的椅子，但他被不允许上桌，因为他惹你生气了。

    “我不太喜欢喝牛奶……”九井一勉强笑着说。

    “挑食的话不是好孩子哦。”

    再拒绝下去就不识抬举了。他的猫碗正好放在你对面，只要一抬头便可看见他努力弯下腰，用舌头去舔牛奶的样子。微甜的热牛奶在放置一天下已经凉透了。乳白色液体被红舌搅动起一圈圈波澜，但即便再如何费力，人类的生理构造决定了他很难像猫一样把牛奶舔干净。

    女人就静静地坐在对面，也不见动静。

    九井一有自尊心，但为了钱抛弃太多的他没有。自从他为了救赤音不断以各种非法行为赚钱，就受到了无数次质疑与羞辱，来自六本木的社长会将他的脑袋摁在地上，擦得锃亮的皮鞋和高跟鞋在身边笑着、骂着。与其这般，只是内心有点变态的你还算好的。

    起码你说给钱是真不含糊，从牙缝里扣出来的一笔钱便足以让赤音接受最好的治疗，也能让经火灾后大受打击的乾家少些负担。

    “行了，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至于牛奶就倒了吧，喝太多闹肚子疼就不好了。”

    没有餐具。

    这是他今天不听话的惩罚。

    要说平时，心情大好的女人还会允许他同桌用餐，有筷子有勺子，还能用正常人类会用的碗。

    九井一再次弯下腰。已经开始生长发育的男生个子比你还高一点，要去用嘴够放在地毯上的碗，只能无限度地跪坐下，将脸贴近地面。可爱的猫爪地毯顿时无比刺眼，他都可以看见上面被牛奶打湿的暗色。

    等你慢条斯理地用完餐，九井一很是狼狈，但也没吃掉多少，能够不把饭菜弄到地毯上已经是他尽力的结果了。他道歉声还没说完，便被抬腿上楼的你挥挥手打断，示意着让他赶快收拾好东西再跟上来。

    在你的卧室里，九井一努力地忽视你的目光。

    头上戴着的一对黑猫耳几乎能融入原发，屁股后面甩着长长的猫尾，九井一最庆幸的就是你没有选择纳入式。就连身上的衣服也给换了套新的，胸脯大大地开着口子，露着并不明显的稚嫩线条。紧身的黑色内衬与裸露的腰腹行程鲜明颜色对比。

    脖子上套着项圈，而牵引绳的另一端在你手，像拿到了很喜欢的玩具，你的眼睛几乎闪着光。

    牵引绳被拽动着，他被迫四肢着地，用膝盖摩挲着地板随着你的引领向前爬行。

    最后，被你勾勾手抱到怀里，脑袋枕在你的大腿上，柔软程度不亚于方才的地毯与沙发。女人的手指温柔地穿插在他柔顺的黑发中，时不时揉搓着他红到发烫的耳朵，顺着咽口水的动作脖颈上的小铃铛一下一下得响着。

    “可可，好可爱啊可可，让我想起以前养的一只小猫，也像你一样乖得不行，结果后面就跟别人跑了，真是让我好伤心……后面他又了回来，像只可怜巴巴的流浪猫一样被雨淋得湿透了，口口声声说着想回家。”

    你爱抚着他的头，吐露出的话语却如刀子般锋利，“但是我不喜欢不忠诚的小猫啊，就把他丢到路边的垃圾桶里了，明明都发着烧还有力气攥着项圈不撒手，要抢走还哭。实在是太烦了，就没拿回来，何况都被垃圾弄脏了。多可惜啊，本来很喜欢那双紫色眼睛的。”

    “最开始养的那只也有双紫色眼睛，连头发都是一样的白色，只是与其说是猫，不如说是豹子吧。太野了，总不愿意服从我的命令，动不动就把送他的礼物撕掉，有一次桌椅都被他砸烂。但是长得太漂亮了，睫毛长长的，没犯什么事也就纵容他。”

    “但是没法驯养的猫就是畜牲。”

    “自从发现我还养着别的猫就生气了，那只被丢到垃圾桶的流浪猫也是他的手笔，这些家伙打起架来一个比一个狠，甚至妄想强行把我带走。然后就被我踹了，联系也彻底断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可能还在干些跟打架有关的事吧。”

    “有了失败的前科，第三只猫乖多了，年纪更小，还柔柔弱弱的，好像被掐住脖子马上就会死掉一样。”

    “结果后面迎来叛逆期了，形象大改造不说，也去走上不良四处揍人的道路，还杀了人把自己搞进了少年院。我可没心情等他出狱，太多的不定因素只让人心烦。”

    九井一默不作声地听着你回忆。

    被你的手指拨开双唇，红艳的舌头像玫瑰一样，湿湿热热的，在指尖玩弄着。即使极力避免，他嘴角还是不免溢出口涎，待你的手指离开，牵出条透明又暧昧的银丝。而他还怔怔地张着嘴，呼吸急促着。

    “啊，说到最近啊，我突然发现相较猫而言，小狗也很讨喜啊。”

    “虽然脸上有些瑕疵，但那也是别样的魅力吧。无论什么命令都能很好地服从，无论被做了什么糟糕透顶的事，只要哄上几句马上就会摇着尾巴追上来，总感觉傻乎乎的，但又很可爱很听话。”

    “啊呀，看来是我的眼光太局限于猫猫了呀。”

    你看着九井一笑了。

    九井一被你抛弃了。

    严格意义上讲他是走运的，因为你应允承诺并承包了赤音的所有医药费，而他也得以从你手中全身而退。

    但命运弄人，赤音不治而亡，但九井一却因为展现出来的赚钱才能而被当做香饽饽争抢着，还差点让竹马的乾青宗卷入斗争，直到后来进入天竺才算彻底落了根。

    走着背道而驰的道路，九井一和乾青宗断绝了十多年的关系。后来当上梵天干部的他整日忙得不可开交，不管是自我中心的灰谷兄弟，还是嗑药上头的三途春千夜，都心安理得地给他甩了一大通烂摊子。

    导致他只有闲暇之余派人暗中调查青宗的下落，得知对方继续从事着真一郎的事业才安下心。

    偶尔也会累得想一睡不起，当放任自己倒下时，九井一脑子里闪过的既不是早逝的赤音，也不是与jiejie容貌肖似的青宗，而是你，那个喜欢把正常人当做宠物来养的女人。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爱着你了。就连他也想像懦夫一样抛弃一切，做只什么也不会的宠物窝在你怀里，不用管各有各的抽象的上司和同僚，只要待在你编织的童话世界就好。

    在想什么啊。

    九井一皱着眉，揉揉太阳xue，无奈地起身去接待梵天的新客户。按理说这本是明司武臣的工作，但那男人不知又动了什么手脚，转手就将这份工作甩到他头上，自己不知去哪个地方逍遥自在了。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摆出一副得体斯文的模样推开待客室的门。

    心脏几乎要骤停了。

    虽然他一直在故意逃避你的消息，但也没想到重逢会如此措手不及。

    十年的岁月似乎没在你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仍然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对面是本来跑路的明司武臣，整出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两个人正相谈甚欢，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到来。

    武臣瞥了他一眼，摆摆手让下属又把他请了出去，微不可见的笑笑就当做道歉了。九井一直到又被请出门外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到耳朵通红，那男人直到现在还想泡妞，他也不看看自己想泡的是什么货色，小心自己一个闷棍下去醒来发现自己被戴上了狗链项圈。

    无所谓，与他无关，正好乐得清闲。

    虽是这样想的，九井一还是等到了你谈话结束，看着你一个眼神都没留下，径直越过他往外走去。扬起的衣摆擦过他的手指，九井一咬咬牙制止住身边的下属，抬腿跟了上去。

    但是，当他看到外面有谁在等你时就止住了脚步，倒不如说慌乱地想立刻躲起来。

    乾青宗。

    为什么你会和乾青宗在一起？

    许久未见的竹马没什么大变化，身上穿着件工作服，说话时还气喘吁吁的，额角带着汗珠，看起来是刚刚忙乎着赶过来。你亲昵地缩在他怀里，抬手抚摸着他的发丝，而几近一米八的男人弯下腰随你折腾。

    他一弯腰便露出了敞开的领口，细细的一条正箍着他的脖颈，如果九井一没看错，上面还写着你的名字。上面没有铃铛，取而代之的是环银亮的戒指。

    而你的手指上也有一模一样的。

    最糟糕的事情都发生了。

    ——你养新宠物了。你从猫派变成了犬派。你养的小狗是乾青宗。乾青宗还对你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