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背景

    顾清言人虽然看着冷清，但是颜值相当高，人们对颜值高的人总是更包容，

    女孩们喜欢和她聊天，顾清言不会说漂亮话，甚至话很少，

    但是女孩们依旧喜欢凑到她身边，一起背书，一起聊一些琐碎的生活小事。叽叽喳喳的，像窗边的小麻雀一样。

    顾清言通常只简短地回一句，“嗯。”

    只这一句就能让对方继续聊下去。不得已，顾清言只好出言提醒，“先背书吧。”

    说完就自顾自地背起来，对方再想聊天都不好意思。

    顾清言背得投入，字正腔圆，干净利落，不像有些同学背书，拉长语调，拖着声音，声音还特别大，吵得人不得安生。

    她沉浸在那些优美的古诗词中，不仅背，还在脑海里想象。

    学习对她来说，是任务，是上升的阶梯，也是爱好。

    沈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也捧着一本语文书背，只是看起来不太专心，背得磕磕绊绊的。

    顾清言再一次听到她读错了一个字，忍不住自己读了一遍正确的发音，“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

    纡读yu，一声，沈若读三声。

    沈若一开始就发现了顾清言在悄悄地纠正自己，顾清言木头一根，读那句话读了少说三遍，

    沈若想不发现都难。

    但是她就是不遂顾清言的意，执意地要读三声。

    顾清言对于读错的汉字非常敏感，几乎到了必须要纠正不可的地步。

    “纡，读一声。”顾清言以为沈若没听到自己的委婉暗示，于是直接提醒。

    沈若暗暗地笑了，拼命抿紧嘴角，装作严肃的模样，听到她的话也不理她。

    顾清言见她没有反应，也有些急了，离她近了些，对着她的侧脸说道，“沈若，那个字读纡。”

    知道了，笨蛋。

    她竟然直接叫自己的名字，沈若撇撇嘴，转过头来，撅起嘴巴，故意发出yu的三声，想要气气她。

    但在顾清言的眼里，

    这个动作好像在索吻，

    凑近的嘴唇红润，没有涂口红也很有气色，唇上平滑，没有唇纹，像软乎乎的果冻，一掐就能出水。

    沈若没再嘟嘴巴，见顾清言神色有些怪异，不是生气的表情，反而有点隐忍不发的意思。

    一时捉摸不透，

    只得老老实实把发音改过来。

    虽然两人说了话，算是破了冰，但是沈若有点别扭，不太想和她说话。继续压着声音背书。

    背书背得好好的，突然小手指传来微凉的触感，像是被人缠住了。

    顾清言肩膀挨着她的肩膀，小指勾着她的小指，轻轻地晃啊晃，晃得沈若的心都软成一滩水，再难以对她摆冷脸。

    “干嘛？”沈若语气假装强硬，就是不看她。

    顾清言得寸进尺，见她没有甩开自己的手，就悄悄地挤进她的指缝，直到完全贴在一起。暖和对微凉，

    沈若唾弃自己没出息，顾清言一示个弱，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什么谁对谁错。

    “别气了。”顾清言低头，一下一下地用脑袋蹭她的发丝，动作很小，几乎看不出来。

    气氛缱绻旖旎，

    四周喧闹不已，唯有她们暗流涌动。

    沈若哪里还会生气，

    “我气什么？”

    “气我不和你一起回去。”顾清言食指刮了刮她的手心，

    沈若受不了痒，忙按住她的手指，不让她乱动，她不知道自己撩乱了一根心弦。

    “你瞒了我什么事？”

    顾清言手指动不了，又晃了晃手臂，表示她在撒娇。“真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留点悬念好不好？”

    沈若哪里见过她这样，又是勾小指，十指相扣，又是蹭脑袋的，最后还要晃手臂。

    虽然不是什么大动作，都是一些很小很小的动作，这也能让沈若心跳加速。

    心脏像是坏掉了，一到顾清言面前就失灵。

    “你最好是说真的，我记性很好的，能记很久。”

    这就是不追问的意思了，顾清言偷偷扬了嘴角，对着教学楼外的树木说，“我不会骗你的。”

    莫名其妙地冷战，又莫名其妙地和好。

    顾清言还是不喜欢冷战，太难受了。她傍晚要兼职，白天还要忍受沈若的冷淡。

    感情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良性的感情当然是有矛盾能好好解决，冷战只是逃避问题的最方便的方法。

    放学后，沈若以为顾清言还有事，照旧先走了。

    顾清言匆忙收拾好书包，三部步作两步地跑下去，沈若就在几十米外，快走到校门口。

    “沈若！”

    顾清言说话声音不大，沈若根本没听到。

    顾清言快步跑向她，三米、两米、一米，最后从背后抱住她，

    沈若没有设防，被撞得向前倾，

    夕阳的光线柔和，在两人的身上施了个小魔法，让她们沐浴在余晖中，整个人被光抱住。

    “你不是说了会等我说出来吗？”顾清言紧紧地搂着她的腰，怕她言而无信。

    沈若一脸茫然，

    对啊，然后呢？

    “我以为你今天也有事呢。”沈若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顾清言肯定是以为她不守信用，还在生气呢。

    哪里就有这么大气性。

    顾清言听她一句话，就明白自己误会了，一时尴尬，讪讪地松了手。

    沈若坏心眼，可不会放过她，自然地捧起她微红的脸颊，跑得脸都红了，得有多着急啊。

    “哎呀，我们清言好可爱。”

    一边调侃一边用力揉搓那染了胭脂红的脸皮，顾清言皮薄，被搓几下，脸就更红，看起来像喝醉了一般。

    顾清言理亏，是她想多了，误会了，默默地让她戏弄，一点都不挣扎。

    揉久了，玩够了，沈若手指抚过顾清言脸上的红痕，“走吧，一起回家。”

    顾清言牵过她的手，到车库去取自行车，傍晚微风习习，吹过二人的发丝，头发随风扬起，

    顾清言大力地蹬着自行车车轮，“若若，”

    “嗯？”沈若扭头对着她笑，

    准确狙中顾清言的心脏，

    “我们别冷战了好不好？”顾清言小声说道。

    “我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我是说，我们以后都不要冷战了。”

    沈若沉默许久，

    顾清言：“不好吗？”

    沈若的笑意淡了许多，“不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但是也无法避免会发生冲突。我希望得到毫无保留的友情，希望朋友有事不要隐瞒。”

    “你能做到吗？”

    友谊当然不是这样的，朋友没有什么事都和你说的义务。

    沈若故意混淆朋友和心上人的要求。

    顾清言还以为她只是太缺乏安全感，想要一个朋友弥补内心的缺憾。

    沈若家里比较困难，她时常嘲笑自己是上天命定的女主角，因为她们都有一个悲惨的身世。

    沈若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因为好赌，输了很多钱，背着mama欠了很多钱，

    mama受到良好的教育，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发现他第一次赌的时候就提了离婚。

    但是那个男的死缠烂打，一直发誓保证不会再有下次，甚至不惜下跪哀求。

    换做其它心软的人，没准会选择原谅，想着往日的情分。

    但是mama不信，赌博就和毒品一样，容易上瘾，难以戒掉。mama怕被他牵连太深，坚持要离婚。

    父亲苦求没得到应有的回应，恼羞成怒，骤然转变态度，从孙子变成大爷，

    开始对mama动手，而且经常是在沈若面前对mama动手，丝毫没有顾忌。

    沈若那个时候才三岁，什么也不懂，

    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要打mama，mama一直在哭，在求饶。咒骂、摔打、玻璃碎裂、流血，

    沈若被吓得嚎啕大哭，父亲嫌她吵，粗暴地把她拖到房间里，然后把门锁了。

    沈若就一直扒着门，在房里哭得撕心裂肺，反反复复地喊“mama”，

    她学会的第一个词是“mama”，这个词是mama教给她的，她怎么都学不会“爸爸”两个字，所以一有什么事就喊“mama”。

    里面在哭，外面也在哭。

    过了很久，外面才没了声音，沈若哭得嗓子嘶哑，还是一直哭。

    mama打开门，放她出来，沈若见到mama额头流血，身上全是淤青，嘴角也有血液渗出来，虽然她年纪小，但已经懂得什么是痛。

    “mama，血、血。”沈若声音含混，只会说一些简单的字句。

    mama死死地抱着她哭，沈若嘴巴一撇，跟着哭，“mama，mama，痛。”

    mama以为她被那个男的拽疼了，连忙检查她的身体，“若若，哪里痛，告诉mama。到底哪里痛？”

    沈若小小的手指轻轻地碰她的额头，“mama，痛。”

    mama满脸泪水，颤抖地拿下她的手，“mama不痛，mama不痛。若若，以后不会这样了。不会这样了。”

    打官司的过程很艰难，mama保存了证据，但是那个男的一直拿女儿威胁她，他知道女儿是她最大的软肋。

    尽管艰难，沈若的mama沈慕白最后还是成功离婚，拿到了沈若的抚养权，并且给沈若改名姓沈，也就是她现在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