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运动会

    学校近期要举办运动会，

    顾清言报了四百米和八百米，沈若只报了一百米，

    和顾清言相比，沈若不太爱运动，但她看顾清言报了项目，想陪着顾清言训练，象征性报了一百米。

    离运动会还有一个多星期，顾清言放学后不急着回家，先到cao场跑五六圈。

    沈若没那么好的耐力，跑了一圈就嚷嚷着不行，为了显示自己真的在训练，她又走了一圈。

    沈若跑完肺疼，喉咙痒，咳嗽几声，悠闲地走在跑道上，

    顾清言一次次地从她身边路过，沈若双手在头顶画了个爱心，“加油哦，言言。”

    动作浮夸，嗓音甜腻，

    cao场上还有其它人在，看到的人难免觉得好笑和奇怪。

    顾清言跑得满脸通红，连耳朵都红了个透，再加上沈若故意的调侃，更是羞涩。

    顾清言跑步比较匀速，不会跑得特别快，但是非常稳。

    放学后是五点多钟，阳光并没有完全消失，还在发挥一点余热，光是这点余热都能让人浑身燥热。

    顾清言跑完脸上有汗珠滚落，几缕发丝黏在鬓边，整个人冒着热气，

    沈若想牵她的手一起走几圈缓一缓，被顾清言避开，

    “手上好多汗，脏。”顾清言擦了下额角的汗水，

    沈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低头。”

    顾清言听到就立马弯腰低头，

    沈若打开纸巾贴在她的额头上，一点点地拭去那上面的汗，纸巾是有香味的，擦完顾清言好像也变得香香的。

    顾清言不好意思让沈若帮自己擦汗，接过纸巾，接的时候指腹挨到她的手指。

    沈若先缩回手，顾清言擦完汗，沈若又抽了张纸出来，拉过她的手，细细地帮她擦手，

    从指根擦到指骨来到指尖，又从指尖返回指骨来到指根，就连指缝都没有放过。

    十根手指被她反反复复地擦，反复把玩，

    就算顾清言再迟钝也该明白沈若在逗她，但是她一点都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配合她的小幼稚。

    沈若玩够了，把纸扔进cao场旁的垃圾桶，自然地挤进她的指缝，十指扣紧，

    沈若举起两人交握的手，“走两圈吧。”

    顾清言晃了晃手，笑着答，“一起。”

    顾清言沸腾的血液逐渐平息下来，身上的温度慢慢降低到正常体温，晚风吹来，更是惬意。

    cao场上零散的有几个散步的或者跑步的人，

    沈若随便乱瞟，

    不远处的健身器材那里好像有两个女生，那个位置有点偏，

    一个女生挡住了另一个女生，看起来凑得特别近，好像在接吻一样。

    沈若手肘捅了下顾清言的腰，示意她去看，“欸，看，”

    “什么？”顾清言不明所以，

    沈若压低声音，尽量不往那边瞥，“健身器材那里有两个女生，她们在干嘛？”

    顾清言顺着看过去，是有两个女生，其中高一点的女生挡住绝大部分的视线，手搭在器材上，远处看像是圈住了矮一点的女生。

    那两个人靠近的时间很短，就在顾清言看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分开，

    其中一个满脸潮红，举着手作势要打另一个。

    顾清言猜到她们在做什么，不好再看，只胡乱答道，“好像没什么。”

    “是吗？”沈若不太相信，

    顾清言更加确定地说，“就是玩而已。”

    这个“玩”，是指嬉笑玩闹，

    沈若以为顾清言明知道她们在做什么，但不喜欢她们做的，所以说她们只是玩玩而已。

    学校里女生偏多，经常会有女生搞不清自己的性取向，周围的朋友又全部都是女性，

    再加上和女生之间没有边界感，于是产生了爱情。

    但是她们真的只是玩玩而已，等脱离周围全是女生的环境，她们又会重新变“直”。

    这在心理学上被称为“境遇性同性恋”。

    不过就这样来说还是不太准确，境遇性同性恋对环境要求更为苛刻，

    在一些特殊场合容易出现，比如监狱，女子寄宿学校，修道院，甚至是早期男女不能同台的梨园。

    就算达到这样的条件，有些异性恋仍旧不会受环境影响，而是选择自给自足。

    那么顾清言的学校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顾清言不想去琢磨。

    两人下意识地把这个话题带过，暂时没有话题可聊，都心不在焉地沉默着。

    就这么跑步跑了一个星期，沈若耐力有所提高，之前只能跑一圈，现在都能坚持跑两圈，

    跑步速度比之前快了一点。

    等到了运动会当天，沈若挽着顾清言的手来到cao场，cao场上人头攒动，

    顾清言先到志愿者棚子里买了两瓶矿泉水，

    沈若口渴，先喝了几口，

    待了没多久，广播里就开始重复播报女子一百米开始检录，

    顾清言和她一起去排队，主要是沈若需要排队，她只是陪着去而已。

    拿到属于自己的号码牌，沈若去志愿者搭的棚子那里拿两个回形针，

    号码牌是一张纸，纸上写着数字，需要用回形针弄在背上，

    沈若不方便自己弄，请顾清言帮忙，

    顾清言帮她弄好号码牌，沈若背着手贴近她，“谢谢若若～”

    “你快要开始了，”顾清言转移话题，

    有志愿者拿着小喇叭一个个地喊号码牌，从几号到几号是一组，现在正好喊到沈若的号码牌，

    沈若没注意听，顾清言留神听到了。

    “那我先去了。”沈若挥挥手，

    志愿者要求每组同学先做一下拉伸运动，防止跑步的时候出现意外。

    沈若没怎么锻炼，拉伸的时候只随意做了几下，装装样子。

    顾清言站在不远处看得有点着急，检录的地方是体育馆前面的空地，空地上站满了同学，

    顾清言穿过人群，来到人群包围中，用手势提醒她认真做拉伸，

    沈若秒懂，再做拉伸就认真许多，一板一眼，把每个动作做实。她不想让顾清言担心。

    拉伸得差不多，志愿者让她们排成一队来到跑道上，

    大家在跑道上各自排开，

    裁判站在墩子上，手上拿着一面小旗子，伸直手臂，旗子下垂，

    拿起口哨，“预备备——”

    选手们做好跑步姿态，身体压低，不眨眼地盯着裁判的旗子，竖起耳朵听那句口令，

    空气都有些凝固，

    裁判旗子往下挥，同时响起尖锐的口哨声，“跑！”

    选手们如离弦的箭一般往前冲，

    各班的气氛组在跑道两旁为自己班的选手拼命呐喊，“加油！加油！加油！”

    场上十分热闹，

    顾清言站在终点旁边的草地上，等着沈若跑过来，

    沈若现在是什么心情？

    勿cue，人已死，

    她刚跑出去就被别人甩了一段路，之后怎么也跟不上，

    她从来没觉得一百米的路程竟然这么遥远，脚下如同灌铅一样沉重，快速猛冲几十米就开始张嘴呼吸，

    喉咙里灌满了风，破旧的鼓风机似的“哼哧哼哧”喘粗气，

    耳边隐约能听到主持人在广播某年级某班的同学为自己班同学写的加油语录，

    “高二五班的顾清言同学对参赛的同学送来祝福，名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锻炼身体，享受比赛，加油。”

    沈若此刻还有闲心思琢磨顾清言是什么时候把那句祝福发给广播站的人的。

    虽然她说的给参赛人员的祝福，但是沈若有种直觉，这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最后终于到达终点，沈若的腿已经在打颤，抖得快支撑不住。

    眼睛被刺激出生理性泪水，对着发烫的跑道干呕，

    一瓶水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喝点水缓一下。”

    顾清言担忧地望着她，

    沈若头发黏在一起，湿湿的，顾清言一点都不嫌弃地帮她捋到耳朵后面，“还好吗？”

    沈若嗓子冒烟，灌了一大口水，多余的水顺着下巴滑落，泅湿锁骨下方的衣服，“快死了。”

    顾清言忙捂她的嘴，“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唔唔，”好，好，

    沈若口齿不清地保证。

    顾清言怕她直接坐在草坪上，拉着她逛了一圈cao场，

    沈若缓了几分钟就缓过来，但还想得到顾清言的关心，故意装累，

    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交给顾清言。

    顾清言提着她的手臂，看她越靠越近，越贴越紧，

    柔软压着手臂，顾清言连忙用手肘隔开，“你别靠这么近。”

    沈若蹭蹭她的肩膀，“有点累。”

    顾清言无计可施，只得尽力忽略手臂上的柔软触感。

    两人正在cao场上散步，遇到班上的同学周如和陈忆白，

    周如是富家女，性格好，人品好，大方又可爱，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陈忆白不太爱说话，个子高高的，看起来有点阴沉，

    不知道性格差异这么大的两个人是如何变成朋友的。

    “顾清言同学，”周如欢快地挥手，

    顾清言微微点头，陈忆白没说话，只是站在周如的身边，

    “我也听到你的祝福了，我们会加油的。”周如背着手凑近顾清言，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欢。

    只是这种“喜欢”有点不纯粹。

    周如用手背摸了摸自己被太阳晒得发烫的脸。

    其实她这话说得有点自作多情，顾清言的祝福语表面上是给班上的所有参赛者，

    但实际上是说给沈若一个人听的。

    不过顾清言不在意，对于这些细枝末节解不解释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