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月考

    又到了每月一考的时候，

    每到这个时候，沈若就总是抱着忐忑与紧张的心情，

    月考成绩关乎排名，更关乎座位，

    如果考得好，没准还能和顾清言坐同桌。

    如果考得一般，

    不仅要接受老师的“谆谆教诲”，还得面临一个月无法和顾清言坐在一起的苦恼。

    每周会平行移动一次位置，但如果不是同桌，怎么平移都没有交集。

    顾清言的心态很放松，完全不担心，

    班主任在进门的墙上贴好考场座位号，一下课就有一群人挤过去看，

    沈若趴在桌上，一点不着急，

    不用猜也知道，她和顾清言学号差太多，几乎不可能安排在同一考场，

    考场一般情况下是按学号排的，有时沈若和顾清言会在同一层，这算比较幸运的，

    更多时候，沈若与顾清言会隔一层楼甚至隔一栋楼。

    顾清言在快上课的一分钟前，离开座位去看了一眼座位号，顺便把沈若的座位号记下来，

    “什么？你在一号教学楼，我在三号教学楼？这也太离谱了。”

    沈若看到纸条上的考场信息，哪怕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很惊讶，

    偏偏遇到最差的情况。

    顾清言安慰，“没事，一考完我就去找你。”

    沈若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清言，你不会舍不得我吗？”

    “我，”顾清言嘴笨，“我们，就是考个试而已。”

    这不一样，

    沈若有时幼稚得很，她在寻找顾清言可能喜欢自己的蛛丝马迹，

    但是又觉得顾清言好像就是把自己当普通朋友。

    “清言，”沈若幽怨地说，“偶尔骗一下我也是可以的。”

    月考当天，

    沈若“依依不舍”地在一号教学楼与顾清言分开，

    她拿着考试袋来找考场，考场有点偏，费了点时间。

    刚打算进门，陈忆白牵着周如的手过来了，

    周如看起来想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挣开陈忆白的手，然而无果。

    “沈若，”周如像是找到了由头，挣开陈忆白的手，和沈若打招呼，

    陈忆白脸色不太好，没有了厚重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整个人没有之前那么阴郁，但仍旧是十分冷淡难相处的表情。

    “周如，”沈若挂上浅笑，“好巧，我和你们是一个考场吗？”

    周如解释，“啊，我们应该是一个考场，但她不是，她是楼上的。”

    陈忆白又想牵她的手，被周如躲过，她推着陈忆白走，“快到考试时间了，快点上去吧。”

    陈忆白什么也没说，只看了周如两眼，抬腿走了。

    这气氛有点怪怪的，

    沈若总觉得她们的相处模式有点奇怪，

    实在是好奇心过重，沈若拉着周如衣角到阳台边，“我想问个问题，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话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回答的，我猜你是想问我和陈忆白的关系吧，”

    “你怎么知道？”

    周如捂着嘴笑，“你看起来就很好奇的样子。”

    沈若尴尬地摸了摸鼻头，这么明显嘛，她还觉得自己挺克制的。

    “没错，我们是情侣。”周如诚实地答复她，

    沈若有点张大了嘴巴，随即捂住自己的嘴巴，“你们，”

    看起来不太搭，

    这里的不太搭，指的是性格上的，

    周如很聪明，大概明白她接下来想说的，

    “我倒是觉得我和她挺搭的，只是还需要些时间磨合。”

    别人的感情沈若不太好多说什么，但是她还是很好奇，“她追的你吗？”

    为什么问她追的你，而不是你追的她，因为周如看起来就不像是会主动追别人的。

    “呃，算是吧。”

    “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因为是我引导她追我呀，”周如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像个小狐狸似的，

    “她太笨了，如果不引导的话，可能永远都不会表白。”

    沈若脑海里灵光一闪，

    顾清言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需要引导。

    沈若还想多问几句，

    考场铃声响了，

    沈若和周如不得不先进去。

    上午考试结束后，

    沈若飞快地收拾好东西，顾不上所谓的风度，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

    考场内的同学陆陆续续地往外走，沈若被迫慢下来，

    教学楼有两个楼梯，一左一右，

    靠近楼梯口有半弧形休息点，放置了一张弧形长凳，用来缓冲人群。

    防止踩踏事件。

    人越来越多，难免有碰撞，有时会被踩到鞋子，有时被挤到一旁，

    现在正值夏季，拥挤的人群如同被压进密不透风的罐头，闷热不已，散发出一股汗味，

    沈若被熏得头昏眼花。

    好不容易到了一楼，

    一阵微风拂过，空气重新变得清新，

    让肺里的浊气得到净化。

    “若若，”顾清言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朝她招手。

    四周很喧闹，

    同学们互相对答案，懊悔最后选错了一道题，

    也有信誓旦旦的，认为这次一定能考好。

    同伴劝她反着说，只要说“这次一定能考好”，多半是不会实现的。

    沈若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顾清言，

    很难想象，

    如果不远处无人等待，该有多寂寞。

    顾清言，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

    变得离不开你了。

    “考试顺利吗？”顾清言拿出纸巾帮她擦脖子后面的汗水，

    沈若低下头，露出后颈，“不好说。”

    顾清言以为她很担心成绩，安慰道，“我们还是有机……”

    话没来得及说完，

    顾清言已经僵硬住，

    沈若踮起脚抱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说，“顾清言，如果我有进步的话，可以给我奖励吗？”

    “奖励？”顾清言的大脑已经宕机，刚刚沈若的嘴唇好像碰到了她的耳朵，

    是故意的吗，

    还是她太敏感？

    “你想要什么奖励？”顾清言很快冷静下来，

    沈若没骨头似的抱着她，“精神奖励。”

    “进步几名呢？”

    “十名。”

    “精神奖励是什么意思？”

    沈若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解释，“之后再说吧。”

    顾清言见她有点为难，没再追问。

    下午考试下雨了，

    沈若在写题时听着外面的雨声，莫名焦躁，

    淅淅沥沥的雨落在窗外的树叶上，

    啪嗒啪嗒，

    打在沈若的心上，

    她和顾清言都没带伞，

    上午考试都是天晴，到了下午就变天，着实是搞心态。

    沈若不太喜欢下雨，

    一切都是湿漉漉的，

    要是冬天，就是寒冷的风和雨一起袭来，让人忍不住蜷缩起来，

    被风吹斜的雨灌进领口和袖口，无孔不入，

    手指被冻得冰凉，瑟缩着寻找温暖。

    夏天的雨格外缠绵，像纠缠不清的情人，有着阴晴不定的脾气。

    昨天晴，今天雨，上午晴，下午雨。

    下的雨常常是细雨，

    不仅能钻进衣服里，更是钻进骨子里，

    潮湿的空气无处不在，

    放在柜橱里的衣服悄悄地生了霉斑。

    好比是她的心情。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沈若迟迟不愿动，

    盯着树叶上的雨水发呆，

    等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沈若慢悠悠地收好考试文具，

    等走到楼下，还有不少人困在屋檐下，等着别人来送伞或者等雨停。

    楼下有很多人，

    沈若却能一眼找到顾清言，

    她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在沈若的眼里就足够耀眼，足够明显。

    顾清言淋湿了头发和身体，不过没有太湿，只是衣服和头发上有雨水。

    沈若站在她的身后没有出声，刚想抽出纸巾帮她擦头发，

    顾清言好像有感应，回头了。

    沈若捧着她的一把发丝，细心地擦干，“下雨可以不用来找我的。”

    顾清言只是笑，“想和你一起回去，一起淋雨也行。”

    沈若顿了下，接着又抽纸巾帮她擦衣服上的水，

    这次被拉住了手，

    顾清言拉着她的手牵好，“没关系，等会还是会湿的。”

    沈若握着她的手，

    她的手总是很暖，无论冬夏。

    沈若想，

    还是想一直牵着她的手，

    一直。

    雨还在下，

    同学们渐渐地都离开了，

    沈若盯着被雨水砸中的树叶在发呆，

    顾清言没有催促，和她一起听雨声，

    世界这么大，

    此刻好像只剩下她们了。

    沈若的五感只剩下听觉，雨水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

    它停留在不同的东西上会发出细微的不同的声音。

    “顾清言，”沈若在安静中出声，“我们接吻吧。”

    顾清言还陷在雨声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话语终于到达大脑，大脑开始分析，

    顾清言才明白她到底说了什么让人震惊的事，

    “你，你说什么？”顾清言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别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沈若带着微笑解释，“这是精神奖励。”

    “我们，我们，你，”顾清言语无伦次，“你认真的吗？”

    她再次确认，

    沈若将手指挤进她的指缝，直到十指紧扣，“我想尝试一下，接吻是什么感觉。”

    到底没说出真实的想法，

    真实的想法压在舌头下，咽进喉咙，不知道最后会不会烂在肚子里。

    顾清言还是被惊到说不出话，

    想尝试？

    和同为女性的自己吗？

    沈若主动提出的想法，当然对顾清言很有利，

    但是这种有利算不算乘虚而入，又算不算是欺骗“无知”的朋友呢，

    顾清言果然还是没法用这样的方式，

    “沈……”

    “你不想和我试试吗？”沈若将手指搭在她的嘴唇上，柔软的触感几乎让沈若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能让她含住手指，该是什么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