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三人谎言

    “送上门的大惊喜，你们喜欢吗？”

    阿卡帕拉?波吉亚嚣张地扯下身上披着的刺绣长裙，些许崩断的金线和上头缝制的珍珠落在休息室的木制地板上。

    他胸口的皮肤上纹着乌青色的扭曲图腾，那是一个有着人面、猫头鹰头、山羊角、蝠翅、豹身、蛇尾的怪物，怪物身上有着坚硬的金属感甲壳，嘴里流淌着黑色的毒液，鼻孔喷出黄色的雾气，黄色的眼睛里散发着绿色的光，祂手里拿着权杖和锁链，背上画着十字同心圆迷宫的图案。

    邓恩凝重地盯着毫无顾忌展示着自己胸膛的阿克帕拉。

    猫头鹰法庭的成员。

    看过卷宗的记载以及每日晚上卡斯特先生的“补习”，克莱恩认出了那是恶魔崇拜者们所认为的“深渊之子”，被卡斯特先生讽刺成愚蠢人类的幻像缝合怪的形象。

    ‘那是鱼唇的差生们，幻想中的顶级恶魔形象。’

    ‘那种存在，都是不可名状，千变万化的，哪能是没读书的愚民们能描述清楚的。’

    “阁下来廷根，究竟...”

    阿卡帕拉原本收敛起来的气势，猛然一下子全部释放出来，属于圣者的气势铺天盖地朝着邓恩当头罩下，压迫得他无法说话。

    “闭嘴，老子对你可不感兴趣。”

    克莱恩可以看见邓恩脖子后不断渗出、流下的汗水，站在一边的绿眼同伴几次扬起手里的血管小偷，但是又几次放下，表情挣扎。

    “廷根可不只是你们这些黑夜信徒的地盘。”

    “我对你们当中的某些人，非常的...感兴趣。”

    阿卡帕拉的目光落在伦纳德身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虽然很想放一场盛大的烟花...但是，我这次来只是和某些人打个招呼。”

    阿卡帕拉挂在脖颈上的钻石项链荡漾出像波纹的光芒，在他身后的地板上形成一道门户虚影。

    阿卡帕拉的目光掠过，将手探入腋下枪袋的克莱恩，暗绿色的眸子里蕴含着令克莱恩诧异的不屑和嫉妒——克莱恩的直觉告诉他，那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一个猫头鹰法庭的异教徒，穿着女装等在这里，为的是见他们值夜者一面？他怎么能确定来的人是他想要见到的人？应该不是邓恩队长，但也不排除对方说谎的可能性...他想要见他？还是仿佛有很多秘密的伦纳德？

    如果只是要见见他，或许能解释阿卡帕拉对自己的嫉妒——毕竟上次作为黑夜女神信徒的他成功的让猫头鹰法庭背后的“深渊之子”通过傀儡降临在廷根，波吉亚家族和那位异神的渊源颇深。

    如果目的是伦纳德，那么这可能与他的秘密有关。卡斯特先生曾经多次怀疑伦纳德似乎知道些什么，虽然不排除卡斯特先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窥视“深渊之子”而疯狂后，见到除了笔记本持有者之外的人都容易过度紧张。

    “那么，下回见，值夜者们。”阿卡帕拉大笑着取下发鬓上别着的黄玫瑰，扔在地上，身体向后倒去，落入门户虚影中消失不见，那道门户闪烁了几下，也渐渐消失。

    唉——

    克莱恩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但这并不是他们三人之中的某一个人发出的。

    ..............

    南大陆，西拜朗，费汶瑞德城，阿西莱利区。

    一个用刺绣布巾包裹长发，穿着褐色长裙，围着白色围裙的女人匆匆地走下了长阶梯。

    这条阶梯是唯一通往人们嘴里的“商贸区”的必经之路之一，它的每一阶都是低矮、宽度大约二十公分左右的石砖构成的，石砖表面凹凸不平，偶有杂草或是青苔生长，不利于穿着高跟鞋的女士或是昂贵皮鞋的男士行走，事实上，这些自诩为中产阶级上层以上的淑女绅士们也不会随便地来到这里。

    阶梯的一侧是参差不齐的顶端削了尖的短圆木作为栅栏，另一侧是布满灰黑色污渍的石灰石墙壁，这属于一栋有些年头的建筑的一部分。墙壁上开着几个用腐朽木条加固的窗户，现在已经被一些碎石块堵上了。

    女人低着头走下阶梯，行走在有些宽阔的石板路上，四周的景色完整的呈现在她的面前。除了来路之外，石板路的两侧都是堆砌地十分高大的石灰石砖墙，每根粗壮高耸的石柱上面还有造型古朴的火盆，每当傍晚的时候就会被加上足够多的燃料点燃，作为照明使用。些许破损的木板和木架子散落在石墙下，零星的棕色皮肤的当地人或推着木推车，或坐在自己的摊贩前，贩卖着具有当地特色的食物或是生活用品。

    “香缇小姐，要来一些仙人掌冰淇淋吗？”

    “香缇小姐，快来试试我mama做的酸柠檬汁咸鱼和刚出炉的玉米卷饼。”

    “香缇jiejie，这是我自己做的辣椒酱。”

    小贩们看到女人，显得非常热情，一个穿着浅格子的衬衫和不松也不紧的合身裤子的褐肤男孩，抱着手里的做工粗糙的绿色玻璃瓶跑到女人面前，他跑得很快，以至于头上的草帽掉落在地。

    周围传来善意的哄笑声。

    男孩低着头，将瓶子塞进女人手里，转身就跑，连地上的帽子都忘了捡起。

    “哈哈哈！蒂亚戈你忘了你的草帽！”“你们看到那小家伙脸红了吗？哈哈哈！”

    蒂亚戈的父亲一边笑着，一边从他的摊位后面走了出来捡起男孩的草帽，转头对着躲在藤筐后面偷窥的男孩，举着草帽挥舞。用当地方言都坦语大声地说着一些鼓励男孩的话。

    香缇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瓶子，笑了笑，朝着男孩挥了挥手，又急匆匆地朝前走去。

    蒂亚戈在她走之后，红着一张脸从藤筐后面走出来，接过父亲手里的帽子，戴在头上，用力下压他的宽阔帽檐，想尽办法地遮盖脸上的红色。

    周围的摊贩和路人们又一次哄堂大笑。

    香缇听着被抛在她身后的笑声，冷艳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一丝笑意。

    她熟练地在一条三岔路口右拐，走上一条全部由洁白大理石砖板铺成的平整道路，她的两侧建筑物也逐渐多了不少有着精美刺绣布幔装饰的石墙。

    这条路被当地人称为犬神路，这和她的最终目的地犬神庙和有关。

    犬神庙通体由白色的大理石构成，看上去四四方方，其实直线的部分略呈曲线或内倾。檐壁上的装饰带雕刻着里面供奉主祭神祗的事迹。建筑外围一共坐落着巨犬模样的柱子，一扇深红色的木门开在向南的墙壁上。

    香缇推开门，走进了犬神庙。

    犬神庙的大厅里面趴着几条不同颜色的狼犬，一个穿着富有当地特色的刺绣长袍的红发少女高坐在神坛上，祂的背后是一个杂合了深渊和束缚符文的徽章，圣坛的两侧则分别是一黑一白的巨犬玉雕。

    “始祖大人。”香缇低头，轻声呼唤道。

    “阿卡帕拉已经从赫克杨那边取回了吾神降临的容器和剩余的核。”

    少女暗绿色的眸子转向她，她眼睛的形状和颜色和香缇的未婚夫阿卡帕拉的眼睛几乎是如出一辙，但这并不会让香缇有种看到阿卡帕拉的错觉——他们这位始祖可是她所在序列的天使，生命层次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存在。

    贝罗妮卡.波吉亚，一位从第四纪活到现在的深渊途径的天使，波吉亚家族的创始人之一。祂狂热地信仰着深渊主宰，为了献祭和取悦深渊主宰，能够笑着杀光自己的弟子和血缘后代，这也是最初的波吉亚家族发生分裂的直接原因。

    贝罗妮卡暗绿色的眼眸里透露着压抑的疯狂和嗜血，祂跳下高高的神坛，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香缇面前。祂用留着长长的指甲的手，捏住香缇的下巴。

    “柯林斯.波吉亚的后代啊，妳是在犹豫什么？为何停留在卑微的序列七？为何不向吾主靠近？难道妳...对吾主心有不满？”

    天使级别的杀气让香缇的身体本能地瑟瑟发抖，但她表情依旧十分镇定，可见碰到这一种情景很多次了。

    “我隶属于特拉巴兰城那位大人麾下，祂说我的功勋值不够，无法换取魔药或是配方。”

    贝罗妮卡闻言，姣好的面容瞬间扭曲。她发出歇斯底里、气急败坏的尖啸，背后的长袍裂开，一对蝠翼伸展开来，狂躁不安地拍打着。

    “那头该死的畜生！竟然和我争夺吾神的宠爱！”

    贝罗妮卡的脸长出细密的黑色鳞片，瞳孔拉长，头上隐约有黑色的角冒出尖端。

    “那位大人毕竟有外貌上的优势，而且非常会撒娇，吾神自然会垂青于祂。”

    “它是异端！一个只会挑衅的无脑畜生！”

    贝罗妮卡说完，一头栽进一片阴影之中。

    香缇猜测估计她这位始祖是要去和特拉巴兰城那位掌控气候变迁的大人打上几天几夜。

    他们这条序列越到后面越会疯狂，失去人性，以制造混乱，破坏秩序为乐，这点在他们这位始祖身上很好的体现出来，这也是她不敢再继续往上晋升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是，她相信已经序列4的阿卡帕拉和他的团队能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