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未知漏洞

    在神秘学世界里，不是只有获得未知存在的知识会招来“祂们”的目光。

    也许是一个象征“祂们”的徽章标记，也许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物品，都能够成为一个坐标，源源不绝地向“祂们”发送邀请信号。

    这些手持“信号源”或“媒介”的生灵有的从中获得了一些好处，有的可能一生都未曾改变他们的现状，唯一的共同点是，在获得高维存在的“赐予”或“奖励”之后，他们的下场大部分都不怎么好，轻则发疯，重则死亡，若说生不如死的，大概就是保持神智，但身体却产生了不可逆转的怪异变化。

    原来的宇宙暗面法布提就是一个例子。祂无意间获得了一枚圆形晶体，为了摆脱欲望母树的控制，祂使用了它——一枚召唤▇▇▇▇的坐标就这样在祂的体内扎根下来，在给法布提力量的同时，来自高维度的污染也在逐渐渗透祂的躯体。在这个坐标完全构建成熟之后，法布提这个母体就没用了，坐标中断了力量的输注，导致最后法布提在和欲望母树的抗争中失控陨落。

    祂的灵和残骸，则是成为了那个容纳坐标的“容器”，那位最初的贝莱斯特成长的养分。

    因此，不要轻易接触或使用不明来源的神秘物品，哪怕它们蕴藏着无限伟力。这是神秘学世界的共识之一。

    泽费洛斯盘腿坐在壁炉前，腿上摊着那本黑皮备忘录，右手撑着下巴。他的左手里玩着一颗核桃大小的半透明晶体，那颗黑色晶体表面拥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弧面，每一次在泽费洛斯手里转动，都带起无数浅浅的晦暗光斑。

    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一片漆黑，注视着那个已经熄灭了的壁炉。匍匐在他身下的影子正在缓慢地蠕动着。

    只有他听得见的喃喃呓语从手里那颗晶体上断断续续地传出来，rou眼几乎不可见到的絮状物一次次地撞击在晶体内壁。

    这是那只不知如何穿过屏障的外神，虽然很弱小，但确实不是这方世界的那种弱小的“外神”。简单来说，这只更应该被定义为某位旧日支配者的仆从种族，就像那些克苏鲁的“星之眷族”，疑似萨古托亚的“无形之子”，伊格的“伊格之子”等相类似。

    不过他的本体跟这些家伙可都没什么良好交情，换句话说，应该是他的本体跟几个外神，绝大多数旧日支配者和所有古神的关系都相当恶劣，几乎是一碰面就是打上一场，毁灭几个世界或是对方被自己吞噬作为终结。

    这只造访这个世界的“小家伙”本体形象是一个丰腴的无脸中年女人，腰之下是蜈蚣似的身子，共有49节体节，每个体节两侧各生长着一对触手和一双眼睛。

    泽费洛斯并不认识祂。这可能是后来哪位没有沉睡或被封印的家伙制造出来的仆人。

    明明这个世界已经被烙印上了他本体的徽记，仍然还有不自量力的家伙跑进来，还是空降到他的地盘上，损坏了他的珍藏。而那些愚蠢的弱小土著神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

    这是个挑衅。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和无数的平行世界明明被他的本体藏起来，这只爬虫又是怎么找到的？

    有媒介遗落在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有这只爬虫的信徒？

    无论是哪一个，还是后面有没有后续，他都不允许他本体的那些“同类”动他的东西。

    这是他的世界，他喜爱的私人游乐场。

    “除了那些隐秘组织和邪神教派，来自家族势力的非凡者们有时候也让我们教会的非凡者们无从下手。”

    邓恩目送着前日抓到的那个序列9，上了一辆装饰低调但做工考究的马车，忍不住感叹道。

    “但是这些家族到现在要么消亡了，要么隐匿了。”

    这并不是查尼斯门后面所能查到的知识，克莱恩知道是得益于卡斯特先生，那邓恩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除此之外，伦纳德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去的马车，站在神情憔悴的科恩黎身边…

    伦纳德好像知道很多，至少不是一个序列8的权限能知道的知识和隐秘。

    在转身回到黑荆棘安保时，伦纳德刻意放慢脚步，落后于邓恩和科恩黎。他在克莱恩经过的时候，低声问道：

    “昨天是你和科恩黎，老尼尔轮值？”

    “队长也在，还有西迦…两点左右我和科恩黎出了外勤，帮一位夫人找到走失的宠物狗。”

    伦纳德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混合着惊讶，警惕和些许惧意。

    这很少见，并不是他向来的画风。

    “你…最好离他们两个远一点。”

    伦纳德注视着科恩黎的背影，一脸凝重。

    “你不觉得老尼尔和科恩黎越来越…怪异了？和你刚来的时候相比较的话。”

    廷根的雨季到了，老尼尔前些日子请了一次假，因为他在下马车的时候不幸地摔了一跤。或许就像罗珊说的那样，老年人的固执发作了，老尼尔拒绝了好心的路人提供的帮助，抓着长柄雨伞，挣扎地从湿淋淋的地上爬起来——然后他再一次滑倒，这次滑倒让他摔断了左侧股骨。

    科恩黎倒是没遇到什么事故，和他的未婚妻不断地发生争吵除外。这个外表矮小精悍的男人在面对未婚妻安瑟丽雅时候，总会遇上各种各样的“小麻烦”，例如那位精明的会计小姐已经开始在怀疑科恩黎的工作性质了。不善言辞的科恩黎越是试图解释，越露出更多的破绽。这让他越来越憔悴。

    伦纳德发现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们两个共同点都是最近比较…诸事不顺。”

    “克莱恩，你知道有什么仪式…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老尼尔提交的一份报销清单，里面有些并不是正规仪式会…”

    就当克莱恩全神贯注地聆听时，伦纳德脸上突然出现他惯有的笑容，用玩世不恭的语气笑道：

    “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克莱恩愣了一下“什么？”

    “没想到你听得这么认真…我都不好意思骗你了。”

    伦纳德哈哈地笑着，微微瞥了一眼有些空旷的街道，越过克莱恩走了过去。

    即使伦纳德这么说，他先前的话语在克莱恩的心里也留下了一道痕迹…

    世上或许有巧合，但是在神秘学世界里真的存在巧合吗？

    还有伦纳德刚才提到仪式材料的事情…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伦纳德并没有借阅过仪式资料的记录。难道又是他的“小秘密”？

    无所不知的主角…不，他就是一个喜欢保持神秘的中二青年。

    克莱恩慢吞吞地走上楼梯，回到二楼。

    半分钟后，街道旁的行道树上，钻出一只有着灰白斑点的褐色猫头鹰。它用一双黄色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二楼的黑荆棘安保公司，发出咕咕的叫声。

    那是妮可，它是一只具有非凡能力的猫头鹰。

    妮可拍动翅膀，飞了起来，窜入行道树的影子里。

    就在它消失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那栋挂有“黑荆棘安保”招牌的建筑，它的二楼窗户被微微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双绿色的眼睛在缝隙里快速地扫了一圈看上去毫无异常的街道，然后窗户再一次被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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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根郊区。

    这是一间带有小草坪，拥有着红色屋顶的小型别墅。这种类型的别墅在郊区十分常见，他们的主人大部分都是将它们作为度假或避暑使用，尽管廷根的气温最热时不过二十多度。

    那只偷窥克莱恩等人的猫头鹰妮可，从其中一栋别墅屋檐的影子里飞出，落在一扇放着一盆黑色曼陀罗的窗台前。

    它用鸟喙啄了窗户四下。

    那扇玻璃窗很快地被一双有些苍白的手打开。

    那是一个画着时下流行的妆容，穿着打扮地光鲜华丽的年轻女人。她那头浅金色的头发被编成麻花辫，搭在左侧的肩膀上。

    妮可飞进了女人的房间，落在她的梳妆台上。

    “娜娅，我见到妳说的那个男人了。他现在就在佐兰特街36号的二楼，黑荆棘安保里面。”

    “我们要现在过去吗？这会很好玩。”

    “妳很期待吗？”娜娅关上窗户，光着脚，踩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

    “我好像被他的同事发现了，是一个黑色头发绿色眼睛的邋遢男人。”

    娜娅拿起梳妆台上一叠纸，翻阅了一下，抽出其中一张。

    “那是伦纳德?米切尔，隶属于黑夜教会在廷根的值夜者小队，序列8的午夜诗人。”

    “他和莫雷蒂先生好像关系很好，我们要先对他下手吗？”

    娜娅看了看上面那个素描画像，手指抚摸红唇，轻轻地笑出声来。

    “不，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他们是一个团队，娜娅。我们很难找到莫雷蒂先生落单的机会。”

    妮可用爪子挠了挠它的头。

    “他们都是黑夜教会的走狗，妮可。”

    娜娅微笑着，用着柔软的语气说道。

    “妮可，妳看到我的meimei玛雅了吗？那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她是一个虔诚的女神信徒…但是妳看到她身上发生的事了吧？”

    “她才15岁，就被那些…肮脏的禽兽玷污，她为什么不能报复？”

    “如果一个人强大了起来了，不报复回去，那有什么用呢？”

    “咕——可怜的玛雅小姐。”妮可飞到娜娅的肩膀上站着，蹭了蹭她姣好却死气沉沉的侧脸。

    如果没有用化妆品遮掩她毫无生气的皮肤，娜娅是不愿意就这样出门的。

    “那些自以为是的正神走狗有什么资格将她当作嫌疑犯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是《夜之启示录》里面说到的吗？”

    娜娅露出嘲讽地笑容，拿起桌上的口红管，打开盖子，转出鲜红色的膏体。

    她用那只口红在镜子上写下：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我们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娜娅将窗户锁了起来，拉上窗帘，让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但是黑暗并不能屏蔽娜娅和妮可在黑暗中的五感。

    在他们步入非凡者的世界之后，获得了很多，也意味着要抛弃更多东西，例如软弱，例如无谓的善心。

    “正神教会虽然屹立在大陆上最少有一个纪元以上，这意味着他们的敌人也不少…如果我们制造机会，让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先行消耗他们的非凡者呢？”

    “克莱恩?莫雷蒂是个占卜家，晋升序列8也有一阵子了。但‘小丑’终究缺乏直接进攻的能力。”

    “在那些老鼠们将人一个个引出来之后，就能见到我这几周来精心为他们准备的大礼…”

    娜娅顿了一下，接着她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补充道：

    “我要在那里，当着那对可怜的兄妹，那些信任他的同事面前，剥下他那层伪善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