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束缚成立。
菅原道真像一个大家长，对五条昭有着过盛的保护欲。 佐井良当然发现了。 宛如恶龙守护着珍宝，对任何想要靠近的人予以警告。 “你不觉得，你管的有点多了吗？” “我家的孩子，自然归我管。”菅原道真第一次皮笑rou不笑的，“倒是你，不管你想做什么，可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 滂沱大雨，五条昭一连几天被关在院子里，不知道菅原道真发什么疯。 这个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已经快四十岁的男人，似乎较之从前，变得有些强势。 难不成更年期到了？他这么想。 若是出于好意，五条昭当然不会拒绝别人的关心。只是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早就有了独立的能力。 “你跑去郊外了？” 刚从围墙上溜进来，五条昭就被抓了个现行。 “听说那边有妖怪抓小孩，我去探查了一下。”他随口道，要走的步伐却被一把拉住胳膊，青年不由得回头。 “我不是说过，他没安好心吗？你怎么还跟他联系。” “可你也说过，只要有实力，便不需要畏首畏尾。这段时间可没见他做什么，就算是揣测他人未免也太过谨慎了。” “你……哎。”菅原道真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但顾忌到某些不可言说的东西，加上目前确实没有证据，“总之，那家伙没那么简单。” 佐井良在五条昭面前很安分，有意讨好的情况下，确实让人难以生出恶感。 佐井良很会照顾人，考虑事情也很全面，说话又好听，五条昭像被顺毛哄的猫咪，感觉到了容易使人沦陷的蜜糖一般。 他又不是什么世界非黑即白的认知，在佐井良有意下，五条昭勉强把他在心里提高了一点地位。 只是他没想到，他在这方面没有发生什么“遇人不淑”要害他的局面，反而在菅原道真那儿翻了车。 “？菅原！” 震惊回神之后，处于极度愤怒状态下的青年不可置信，“你要干什么？” “……你不要再去找他了。”白色长发的男人捏着他的脸颊，眼神是他看不懂的幽深，“否则，他会害死你的。” 听着这宛如诅咒一般的话，五条昭先是笑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预言天赋？而且，你好好说不行吗，非要把我绑起来？！” 他举着自己被捆起来的双手，被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绳索死死捆着，无法挣脱，他知道菅原道真是天才，却不知道对方在咒具上也有研究。 而且这种……怎么有点像当初伏黑甚尔用过的绳子？ “听话。” “我已经不是曾经的小孩子了，菅原公。”他刻意用平时的称呼，菅原道真闻言，愣了一下，“我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不需要你那么小心谨慎了。” 而后他笑了，盯着五条昭的脸，呢喃：“是啊……” “我护了你十几年，你也长大了，即使我能护一辈子……你恐怕也不愿意的吧？就像现在……总会有人在你眼底占据痕迹，我始终，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可是，明明我养了你那么多年，怎么可以被人抢走呢？” “我等了那么多年……” 五条昭以为他只是太过于担心自己，然而下一刻，男人的举动却又令人惊愕—— 他捧着青年的脸颊，手指按在柔软唇瓣上，而后指尖撬开他的唇，低下头，吻了过来—— “？！！” 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五条昭脑子一片空白，“你——！” “在你十六岁后，我就一直想告诉你，只是你好像一直没意识到。”菅原道真望着他，不容许他躲避，“哪怕你脑子里没有那根筋就算了，但是，我不容许他人觊觎——” 精心呵护的花朵被人采撷，无论是谁都无法容忍。 菅原道真也不能。 “怎、怎么可能——！”五条昭失声道，“你可是我的老师！” “那又如何？”菅原道真向来不太在意世俗的眼光，何况他们之间血缘关系那么浅薄，“而且这是命中注定的，你是我的后代，却又不是我的直系血脉，我们的相遇是缘分。” 菅原道真有些着迷的抚摸着他的脸颊，语气让人毛骨悚然。 “我本来不想做什么的。”他说。 “但是，谁让他碰了不该碰的人。” 菅原道真此人，占有欲很强，是绝不可能让人靠近五条昭，更别说抢走他。 若不是佐井良，菅原道真还会继续扮演值得尊敬的师长，一路为五条昭保驾护航。即使他知道，对方已经不再需要他。 “谁都可以失去，唯有你，决不能离开我身边。” 菅原道真呢喃着，与六眼如出一辙的苍蓝瞳孔慢慢缩起。 “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我早就说过了。就算你喜、喜欢我，也根本没有结果！” 五条昭在喜欢那个词上，卡了一下，然而就算他再怎么劝说，效果也微乎其微。 反而从菅原道真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十分不妙，五条昭不安极了。 他从未察觉菅原道真竟然……对他抱有这般的心思，到底哪里出了错——？ “没关系。”菅原道真微笑，轻轻啄了一口五条昭的脸颊，眼中是不再掩饰的侵略感，与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截然不同。 “我也不是毫无准备。” 菅原道真研究了十年，从他发觉自己对五条昭的感情起，就已经钻研起如何跨越时间。 对方并非这个时代的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千年的距离。 “我本来不想说的。”菅原道真说，他也不想到这个地步，因为五条昭是不会接受的，两人必然回不到以往的状态。 好在他也受够了，忍耐的日子。 为五条昭遮风挡雨，挡住那些狂蜂浪蝶。他有信心，能够软化五条昭的心。 只是多了一个插进来的家伙。 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菅原道真没有强迫五条昭，将他锁在了房间里，一日三餐都经由对方之手。 五条昭脸色很黑，他这样与被豢养的金丝雀何异？ 而且也不知道这一次“入梦”时间为何那么久。他迟迟无法在现实中醒来。 偶尔，菅原道真会与他亲密接触，但绝不会做到最后一步。 这让五条昭松了一口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真的挺怕对方像那几个家伙一样乱来。 好在，菅原道真还没丢掉所有脸皮。 其实菅原道真只是暂时不想惹怒五条昭，想一步步慢慢来。 他留意着那个名为“佐井良”的术师，十分古怪。 这一生之中，菅原道真的直觉从未出过错。五条昭和对方作了什么，他都要调查清楚。 除了一些平常的祓除咒灵，就是探查任务。 唯一有异常的，就是半个月前的某个小村子里的“活人献祭”事件。 菅原道真在那里，发现了残破的神龛，以及碎裂的神像。 神像半张脸越看越眼熟，菅原道真盯着，突然冷了脸，转身就赶回去。 只是还是晚了一步。 五条昭失踪了。 …… 偏僻的山上，获得自由的青年活动了一下手脚，瞥了一眼身侧安静微笑的男人，微微眯起眼睛。 他不说话，男人也任由他打量。 “前几天那个……是你搞的鬼？” “嗯？您在说什么？” 见男人一脸不解，五条昭不耐烦地解释：“有声音出现在我脑子里，吵死了，听不清楚又说个不停，和你有关？” 那声音像是很多人杂揉在一起，男女老少都有，五条昭听久了感觉脑壳有点疼，像念经一样。 “那或许是人们对您的感念。” “感念？” “您救了那么多人，又不像平安京那些自诩甚高的术师，在平民眼里，您可是救苦救难、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呢。” “哈……？神明这种东西，不是假的吗？”五条昭脸色古怪，“我也不过是救了他们一次吧，哪里有那么多……” 说着他突然顿住了。 因为他看见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石像，雕刻着的模样与他很像。 佐井良再三证明，这并不是他弄出来的。 “您或许小瞧了人类的愿力。” “在平民渴求生活顺遂、风调雨顺的时候，为了自己能够更好活下去都能去祈求从未显灵的神，那么在亲自救了他们性命、不求回报的术师，在他们眼里又与神明有何不同？” 五条昭脸都要皱起来了。 “愿力，或者说信仰，都能诞生妖怪邪灵。都是从人心诞生的，夹杂着或纯粹、或复杂的欲望。” “这不就是诅咒？”五条昭对此可不觉得有什么好，也不想当“神”。 五条昭一个人，无法阻止绝大多数人的意愿和行为。 特别是当那些人自发组织起来，成为他所谓“信徒”的时候，五条昭发觉自己好像，收到的影响更明显了。 不再是只有声音。 那些看不见的“诅咒”顺着攀附在他身上，钻进他的五脏六腑，像黑泥一般将他整个人淹没。 在被沼泽吞掉之前，一只手拉住了他。 佐井良抚摸着他的脸颊，在五条昭看不到的角度，露出的神色古怪又诡谲。他抬起手，在五条昭察觉时，顿了顿，没有被拒绝，而后用袖子一点点擦去他脸上的汗。 “我知道有人可以帮你。” “……谁？”也不是很痛，但就是脑子嗡嗡的、宛如被搅成浆糊一样，大脑有些无法保持清醒冷静。 他没有发觉佐井良态度的变化，连带着称谓也变了。 佐井良带着他，找到了一个咒言师。 平安京中术师众多，但那些家族子弟大多心高气傲，哪怕因为有神道和阴阳道的打压，看似团结一心，内里也有许多竞争。 而在这其中，盛产咒言师的某个家族却有些与众不同。 他们的好胜心比起其他人来说，并不强。 因而表现的也没有其他术师那样疯，看起来就是唯一的正常人。 只是第一眼，五条昭就发现，自己看岔了。 这个咒言师看起来很正常，然而在看见五条昭的那一瞬间，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是陡然爆发出来的热情，眼睛直直盯着五条昭，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 “昭大人？！” 平安京少有不知道五条昭的，但却极少有像这人一样表现的这么夸张。 像是……见到偶像一样？ 五条昭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噼里啪啦一大堆，除了赞美崇拜、就是感激。 “您可能忘了，您曾经救过我。” 五条昭没有印象，但这并没有打击到对方。他看起来也并不在意五条昭记不记得他。 “我仍然记得您的恩情。” 五条昭看了佐井良一眼，对方眼睛微微眯起，脸色没什么变化，但五条昭就是莫名感觉情绪变了。 作为咒言师，语言是他们的武器。 在听说了“献祭”这件事后，这位咒言师为难的表示无法祓除他身上的诅咒，但是，可以减缓侵蚀速度。 他拥有少见的，可以替人承担诅咒的术式。 “那么，束缚成立。” 减缓了诅咒蔓延速度，五条昭有些好奇：“我还以为咒言师都是靠语言来使用咒力的？” 佐井良：“确实如此，但他在家族里，算是一个异类。” 语言能够增幅咒力，术式与束缚有关，不算是纯粹的咒言师。 “我很愿意为您奉上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