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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先生。”傅立泽抚了抚微微发烫的额头,声音有几分嘶哑,“小余怎么样了?”秦楷大有就在这儿把人打发回去的意思,客客气气道,“肩袖中了一枪,后背被爆炸碎片划得深,另外有点脑震荡——不怎么严重,不劳傅先生过问了。”陆崇在旁边,竖起耳朵悄悄地听。换作以往,这种不阴不阳的话早招得傅立泽盛气凌人地与他针锋相对了。但这次傅立泽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心平气和道,“我上去看看。”或许觉得硬要阻拦,等顾怀余醒过来也不好交代。秦楷打量他两眼,还是转身带人刷开指纹上楼。秦楷并没有对顾怀余的伤夸大其词。坠海时他挡在傅立泽身前,被爆炸的碎片和气旋冲得更厉害,没有划伤脖颈和脊椎已经是侥幸了。“他……还有多久能醒?”傅立泽站在床边,低头深深地看着那张血色全无的脸。“清醒过一次,我不在。”秦楷说,“失血太多,精神不好,只醒了半个多小时。”傅立泽说话的声音立刻变轻了,“医生怎么说?”秦楷带他走出病房,“不会有生命危险。”他对着傅立泽还是有点压不下去的火,便转而质问道,“海上会面的地址是你泄露的?”傅立泽按捺怒意,“与其费这个力气,我不如直接约他去顾怀沛定好的地方。”他说着脸色更冷了几分,“顾怀沛的行踪你们确定了吗?”这次游艇爆炸的事也算揪出阿松这个内鬼,秦楷这两天忙着清查自己人,分/身乏术,一拨人顺着傅立泽下午传过来的一点线索追到境外某地的贫民区内,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了。“暂时没什么进展。”秦楷送他到楼下,语气不善,“也请傅先生多留意吧。”傅立泽知道他防着自己,不再多言,径自驱车离开了。返回别墅的路上,陆崇好心替他叫了医生,“回去得处理一下伤口。”傅立泽烧得有些疲劳,阖眼休息,没答他的话。陆崇虽然不清楚昨天在游艇上顾怀余和他究竟谈了什么,但眼看这人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便赶紧把手里的烫手山芋扔了出去,“这个沉浸记录……”他拿出一个小小的存储装置,睁眼说瞎话道,“就这两天才搞定的,都在这儿了,我可没看过。”傅立泽眼睛睁开了,盯着那个小小的东西半晌没出声,许久才握进手里,“谢了。”医生和陆崇都离开后,傅立泽一个人坐在房间的露台上出神。他手边摆着那个存储装置和一个沉浸器,只要完成简单的数据联通,就能读取顾怀余所有的沉浸记录。他吃过退烧药,睡意很浓,但固执而未有犹豫地打开了装置。记录里重复的场景很多,人只有两个。傅立泽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基本能认出大部分场景都是在顾家。他在庭院遛狗,读书或是闲着无聊喝茶。方霆说顾怀余的沉浸记录非常无趣是一点都没错的,因为其他使用沉浸器的人无论出于怎样的目的,至少会对虚拟出的人物做出一星半点逾矩的行为。但顾怀余没有,他在记录里只是长久而沉默地守望,坐在很近的地方,看着另外一个人。因为不在幻想里,就连光明正大地走近他都很奢侈。傅立泽一帧一帧地看过去,记录很多,且越来越清晰和真实,很难想象顾怀余这些年完善数据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能为所欲为的虚拟环境总是能暴露出人内心一些阴暗的欲望,人类容易得陇望蜀,贪得无厌。顾怀余处心积虑,也不外如是。千算万算,欲壑是难填,可他的欲壑不大不小,说来说去,也就只需要一个傅立泽而已。傅立泽整晚未眠,又在露台上吹了一晚的风,低烧便没能退下去。他安排好人手追踪顾怀沛的去向,勉强睡过一个囫囵觉,体温才慢慢降回正常水平。晚间时分,又上车去了一趟医院,秦楷这次破天荒地没有为难他,很快便让人放他进来了。他到楼下时,见着顾怀余几个叔叔正从电梯里出来,都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秦楷送完人,回头看到他,脸色也更古怪了一点。“出什么事了?”傅立泽预感不好。“不算……大事。”秦楷踌躇一下,带他上楼,说话行动都是满满的试探意味,“小余醒了。”他们站在病房门口,傅立泽压低声音,“到底怎么了?”秦楷并不是觉得这句话难出口,只是担心傅立泽听完之后会在顾怀余面前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来,“医生说他的脑震荡有点后遗症,所以——”“忘了一些事情。”作者有话说:秦先生:忘干净了最好我拿一份工资干两份活儿的日子太累了。第二十五章初秋的夜幕依然降临得很慢,傅立泽看见最后一点日光从走廊几盆巴西鸢尾的绿叶上褪去,嗓音干涩地问,“什么叫忘了一些事情?”“记忆有点混乱。”秦楷说,“至少最近几个月的事都不大记得了。”今早顾怀余清醒之后,先是不怎么肯说话,等秦楷赶过来给他看了许多资料,才陆续回忆起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他记得自己在边境服役,也记得顾怀沛狰狞的脸和让他重伤的爆炸。甚至还能说出爆炸的部分细节,或是什么很早的事情。然而一要具体,脑内人影堆叠,很多张脸只有大略的印象。“他现在连我也不怎么认得。”秦楷冷静的语调里有几丝无奈,“医生说可能是暂时的。”门外的两人推门进房。顾怀余正坐在病床上,一脸冷淡地与投屏对面的人交谈。他吐字发音的气息很稳,几乎不会让人联想到他刚从昏迷中清醒不久。傅立泽听见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去查所有的南部码头,顾怀沛不会从边境传输站离境。”那边的人唯唯诺诺地应声。他关掉投屏,看向门边的两人。其实秦楷的形容不完全准确。顾怀余的记忆是模糊了所有节点的蛛网,一些蛛丝断裂了,一些消失了,还有一些纵横堆放,只是主人不知道它们有什么关联。他的右颈贴着一块纱布,应该是被碎片划出一道不怎么浅的伤口。傅立泽看出他坐直并不容易,肩袖和背上的伤牵连在一起,一举一动都应当痛得难以忍受。他又注意到脖颈上的那条项链不见了,于是也体会了一把难以忍受的痛感。顾怀余伸手推了推旁边放着的文件,对秦楷道,“我看完了。”傅立泽想,这可能是第一次他站在顾怀余面前,却清晰地看见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越过自己,落到别人身上。顾怀余精神仍然不好,清醒大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