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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巾帕,替赤尾擦了擦他汗湿的头发。赤尾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汗涔涔地抬起头来,双眼发亮地盯着他:“那边、有消息了吗?”阿卫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反握住赤尾的手,擦去他手心冰冷的汗水,低声道:“还没有。”或许还没有消息,对此时的赤尾来说却是最好的消息。赤尾慢慢缩回手去,轻轻按在自己的肚腹上,声音发颤地说:“我……有些后悔了……”阿卫不曾回应,却听赤尾幽幽地道:“我为什么要替这种人、受这样的苦……”阿卫却隐隐有些明白,他现在的后悔都是一时的,过不了多久,他又会开始对着司拓的孩子怀念曾经的时光,对过去的伤痛变得麻木和淡然,看待过去的态度也会变得暧昧不清。每一个人都是自己最佳的安慰者、治愈伤痛的良药。任何看似理智而无情的人,都无法用最正确的眼光来审视自己的过去。毕竟那些过去和过不去的、那些快乐和痛苦,都曾经是他们生命中的一线光芒。只要点亮过,就必然会留下轨迹。阿卫看着他低垂的头颅和发颤的身体,他知道是产子的痛苦暂时扰乱了赤尾的判断,这种扰乱会持续多久、伤害多深都无法预测,就连阿卫自己都曾经深受其害。现在,他只是缺少一个人来坚定他的信念。阿卫低下头去,附在赤尾汗湿的耳边,放低了声音却异常坚定地说:“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都要记着,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你的错。只是事情就是这样,就该这样。如果不是你,还有会其他的人,帮你了结他的性命。”是的,就是这样。阿卫和赤尾这一生经历的痛苦,并不是他们一手造就的。他们并不是被惩罚,也不会被宽恕。这不是他们的罪过,也不是他们的救赎。他们生来如此,应当如此。如果没有赤羽和司拓,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其他人。无论如何逃避挣扎,他们都无法逃开自己的使命。任何妄图用一个小小的举动或一次翻天覆地的变革来改变命运的行为都是愚蠢的;将已知的现状寄托在遥遥无期的未来更是荒谬的。未来是无法预言的,过错是无法厘清的,每一个人都是历史的创造者,每一个人都无法在对的时间做出绝对正确的选择。所以,我们能做什么呢?要么什么都不做,要么,就去做一件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情。薄暮冥冥之时,阿卫又坐上了前往山洞的马车,只是这一次,他还多带了一件东西。阿卫走进牢狱,开头第一句话便是:“赤羽毒发了。”周围的士兵都吃了一惊,纷纷望着阿卫。阿卫仍是盯着白莽,不急不缓道:“他现在几乎每天都会呕血,呕出的血是黑色的,而且开始掉发,大把大把地掉。他的心脏也不好了,经常抽痛得让他喘不过气。我知道,他就要死了。”士兵们一阵惊慌,而白莽却轻轻笑了笑,青色的瞳孔发亮地盯着阿卫,说:“这些我都知道。你只是为了来和我说这些?”阿卫吩咐士兵们退下,又叫了侍者前来。便有一侍者捧着托盘,其上盛着一套新袍与一个酒壶,另一侍者端着铜盆、巾帕和刮胡刀。侍者退下后,阿卫走上前去,按住白莽的肩膀,两人一同跪坐下来。白莽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见阿卫微微垂首,开始浸湿巾帕。白莽看着他的侧脸,发觉阿卫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情,那神情既是乖顺又是卑微,似乎全心全意为你效劳,却又从不屈尊于对方。在那微凉的巾帕触到自己脸颊的刹那,白莽微微一震,却被阿卫捧住了脸,感受到他温柔的手心正贴在自己的脸上。而阿卫仍微微垂着眼,双唇轻轻地阖着,显得从容而又自在。白莽看着他的神情,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他忽然想凑上前去,亲一亲这张平凡的脸。可是他忍住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卫,紧紧地克制住自己目光中的贪婪。阿卫看见他的眼神,忽然放下手中的一切,静静地望着白莽。两人一阵安静,只有两道毫不避讳的目光交接在一起。这时阿卫忽然微微弯了弯嘴角,说:“我为赤羽做这些的时候,他总会凑上来吻我。是情不自禁吗?”白莽望着他的眼睛,慢慢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微微哑声道:“是,是情难自控。”“那你呢?”阿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白莽一噎,可他很快冷静下来,盯着阿卫漆黑的双眼,极轻极轻地说了声:“我也是。”阿卫对他这回答似乎有那么一刻的吃惊,他扯了扯嘴角,转过身去放下巾帕,拿起刮胡刀在水里浸了浸,自然地转过身来要往白莽的脸上伸去。白莽立即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地扼住。阿卫立即道:“我只是给你刮胡子。”他想了想,又说,“你觉得这么一把小刀能杀得了你?”白莽闻言,这才慢慢松开手来。阿卫伸出手去,试了试姿势,又道:“你偏一偏头。”白莽顿了顿,微微偏过头去。阿卫又抬手试了试,又伸手扶腰,道:“弯下来些,我的腰不好。”白莽又垂下头去,把脸送到阿卫面前,垂眸时恰好看见阿卫高挺的肚腹。他忽然想起自己的那一对双生子,白莽微微变了变气息,却又忍下不提。阿卫的手艺很好,白莽听着耳边沙沙的声响,还有不时掉落在肩头的发须碰撞声。很快,阿卫修好了一边,让白莽侧过头去。两人一直沉默着,谁都没有打破这阵诡异的平静。35.直到白莽的发须越来越薄,嘴边的刀疤清晰地显露出来时,阿卫才问他:“这道疤是什么原因?”白莽忽然笑了起来,嘴边的那条蜈蚣也立即恢复了生机。白莽盯着阿卫的眼睛,摇了摇头,说:“这不重要。”阿卫继续修着,看似漫不经心道:“怎会不重要?耻辱还是胜利,总归有一样。”白莽哼笑了一声,道:“我身上的疤不止这一道,这条并不算什么。在我经历的胜利和失败中,这一道战役,更不算什么。”阿卫道:“还有哪里?能是让你骄傲的伤疤?”白莽却不说话,狞笑着盯着阿卫。阿卫见他不答,便将刮胡刀丢入水盆,低头掸去肚腹上的发须,道:“不说就算了。”他虽然低着头,但始终在注意着白莽的动作。白莽看见他的手在肚腹上掸出一道一道浑圆的弧度,这又让他想起他那对至今生死未卜的双生子。阿卫又拿起一旁的酒壶,说:“你要喝一口暖暖身子吗?”白莽警惕地看着他,摇了摇头。阿卫见状便道:“我给你换衣服。”他将白莽的衣服解开,脱下他一只手臂,在脱下白莽另一边衣服时,白莽的左胸膛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