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是蓝色的

    我又做了相同的梦。

    儿时受到的伤害总会化为梦境一次次出现，我好像被绳子牵起的小象，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挣脱恐惧的束缚。即使有天长大了，有了强大的力量，潜意识里的敌人却总比自己强上一头。

    但这次的梦出乎意料的安稳平静。一切通往不好情况的选项通道似乎都被人堵死了，我没有很费劲的就达成了这场梦最好的结局。

    梦的结尾，我坐在老家的院子里，看着进入“蓝调时刻”的天空，捧着一杯水慢悠悠地喝。

    屋子后门被推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是我梦里的亲哥哥。他表情平静的坐在了桌子的另一侧，侧头看着我笑了笑。

    我的哥哥在这场梦中扮演的角色很重要，以往的噩梦里，我因为没能选择正确的方式，达成了无数次be结局，但这次因为这位哥哥的帮助，很多次梦境明明都要崩坏了，却意外的又稳了下来。

    可根据以往的梦来看，这里应该要结束了，没有他的故事了啊？

    我警觉起来，难道又要有什么变故？

    难道这次是要在我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最后时刻，告诉我所有我以为的顺利都是假的，是一个骗局吗？

    那些在午夜哭着醒来的日子我不想再回忆，我盯着他的脸，半晌扯出一个笑，“哥？喝水吗？”

    “嗯，”他话很少，只是笑，那神态和之前梦里的他完全不同，我心里的危机感更强了，在强烈的不安中，梦境摇晃起来，清晰的景象开始逐渐搅和成一团。

    他还是没动，就那么看着我，然后不停地揉他的眼睛。

    “你揉眼睛干什么？”

    会有狰狞的触手钻出来吗？会从眼球开始扭曲成可怕的怪物吗？还是要揭开面具，让这位一直帮助我的哥哥的脸变成我所仇恨的人的脸，告诉我一切都是在戏弄我嘲笑我？

    “你要干什么？”我有点想哭，问他。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眼睛。”梦境崩坏得更厉害了，我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漆黑的眼眶还是清晰的图像，透着若有似无的无奈与温柔。

    “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他问。

    “黑色的，问这个干什么？”

    “不是黑色的。”

    他没再说话，我心中的情绪却开始翻涌。隐隐埋在心头的答案我不敢说出口，好像在怕一个美丽的泡泡破掉。

    我试探着文，“那，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院子里太阳彻底沉了下去，深深浅浅的夜色铺满了天，零落的几颗星星洒下碎光，贴心地让周围的环境亮了一些。

    “我的眼睛是蓝色的，小姐。”

    仿佛有无数的烟花在脑中炸开，混杂散落的色彩在扭曲的空间中重组，重组为他眼中的无光深蓝。

    梦里的一切都崩碎了，只剩下漆黑的空洞，我们二人的身体也化为烟雾般的丝线，可那抹深蓝依然停在我身前。

    不知是谁在梦里送来了风，吹动那些丝线纠缠着，像一个拥抱，轻缓又温柔。

    “小姐，你做的很好，我……”

    “达达利……！”

    刺目的白光撕裂了黑暗的空间，深蓝的温度与那些未尽的字句一起消失，我睁开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是个大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