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为什么不选择

    夜空被璀璨的焰火点燃了，往年因为经济不景气，烟花节目都被取消了。今年有了孙家赞助，因此格外盛大。接连不断的破空声在空中铺开了巨大的画幅，天空中绽放出海市蜃楼般的奇幻景象，连间隙时间飘散的硝烟，也如浪漫的薄纱，变换着颜色随风飘远。“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这是自古以来就流传的美好图景。火光洄游、星云笼月，底下万家烟火与江水相映成画。

    由并火药和金属这两样不浪漫东西组成的烟花，却能在夜空中耀眼地绽放。谁都知道有这么一个说法，在花火下接吻的恋人，可以永远在一起。说来可笑，焰火转瞬即逝，人们却在其中寻求永恒。

    人们的面庞被绚烂的光映照。孙策看着天空，彩色的光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流泻到嘴唇上。孙权转头看着孙策的侧脸，带着些许期待，却发现周瑜也在这么看着他哥。于是他们两个人的眼神短暂交汇了，仿佛达成了什么约定，又各自转回去仰望夜空。

    孙策不会不知道这个美好的传说，但他却始终抬头看着夜空，没有看向任何人，也没有亲吻任何人。他知道他们的期待，他也有同样的愿望，但现在这个情况。但他就是，谁都没有亲吻。孙权是他弟弟，他没办法把那些使心眼的技巧用在他身上。他对家人永远只有一颗最真诚的心。另一个是他年少时期心动的恋人，是他现在的得力干将。再多给他点时间吧，至少在烟花结束之前。

    “你们渴了吗？我去买水。”孙策突然提出，他从两人之间脱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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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动贩售机在那种又窄又深的巷子尽头。几个不显眼的身影从后跟上了孙策。

    刚踏入巷子的阴影中，孙策就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钝痛落在后颈上，他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双手勉强撑住地面，才没有直接倒下。从孙权那没收的东西也从袖口处掉落出来。

    眼前一阵发黑，孙策勉强辨认出一只手捡走了拿东西，几个不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这家伙身上还有这种东西呢。”

    “好像是高级货，好想试试。”

    “知道是什么东西你吗你就敢随便试？”

    为首的人瞥了一眼：“喂，孙策，你也开始沾染这种玩意儿了吗？”

    短暂的眩晕过后，孙策看清了面前的人。那人拿着透明的塑料袋在他面前晃。他依稀记得在酒局上见过这人，好像是叫祖郎的，程普有叫他特别留意过，但他一直没有当回事。

    孙策挥开面前的手：“这东西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怎么会从你身上掉出来，还是说，你也在流通这种东西？”

    祖郎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理科架住孙策，另一个人迅速把药丸塞到了他嘴里。他们捂住孙策的口鼻，强迫他咽了下去。一切发生得太快，孙策咳嗽、扣喉都没能把那小药丸吐出来。

    “脸长得不错。”冰冷的手从孙策的脸庞向下，掐住了他的脖子：“你究竟靠什么本事上来的？本来还以为你会有所不同，这样看来你跟江对面的家伙又有什么不同呢？就这还小霸王呢。”领头的人弯下腰来，嘲讽地问他：“自食恶果的滋味如何？”

    他们本以为孙策已经无力反抗，没想到孙策突然暴起，迅猛地中祖郎的下巴骨：“我都说了，这东西不是我的！听不懂人话是吗？！”孙策的突然暴走让他们措手不及，喽啰们纷纷上来围堵他，却被孙策如旋风一样击倒一片。

    巷子外面人群涌动、熙熙攘攘，烟花锣鼓的声浪完美的掩盖了这单不起眼的斗殴事件。

    每个试图起身的人都遭到了孙策狠狠的一拳。但是药效好像已经上来了，孙策感受不到自己的力道，只见自己的拳头上沾满了血。不知道是对方的，还是自己划伤的。他捡起地上仅剩的一颗药丸收好，整理了一下衣衫，简单擦净了手，跨过七歪八倒的人往人群里走。

    不明药物的效果越来越强烈了。孙策感觉眼前像迷了层雾，分不清是真实的烟雾还是自己的幻觉。烟花的爆炸声、人群的欢呼声好像很近，好像又很远，跟从梦里传来似的。通常来说这种药都会引起人的兴奋，但是他却感到了奇异的镇静。该死的，他甚至都没问清孙权这种药物的作用是什么，是致幻，还是会成瘾？不过比起毒品、麻药，这感觉更像是一种迷幻剂，仿佛是坐上了转速过高的旋转咖啡杯，眼前之物是清晰的，可是背景却变成了飞快流逝的画面。脑子和脚步都变得轻飘飘的，连带着听觉也弱化了，无法再辨别方向。孙策抬头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焰火，残星的轨迹也不再是垂直落下的，他们跳跃旋转，变得比梵高的星空更加惑人。整个人被包裹在一种轻盈的眩晕感中。

    趁还能走动，他要去找周瑜他们。

    孙权发现人群中迷失的孙策，上前拉住他的手。却被孙策一下甩开了，他以为还是刚才那几只烦人的苍蝇，“别跟着我！”孙策发出低沉的警告。

    孙权有些惊讶于孙策的暴躁，还是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哥，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喘？”熟悉的声音，令人安心。孙策转过头来，确认是孙权才有所放松。孙策平复了一下呼吸，照孙权之前的说法，这药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打算让人知道刚刚的插曲，免得扫了大家的今晚兴致。

    孙策看着弟弟，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又跳转回了放烟花之前欲语还休的时候，而孙权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和周瑜是分头来找孙策的，正好现在只有二人，他想把刚刚的话说出来，他渴望，渴望抢先一步亲吻他哥。但是胃里那种蝴蝶振翅的感觉又来了，他说不出来。

    “怎么了，你怎么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孙策抬手揉了揉孙权的头发，安抚耷拉下来弟弟：“好了好了，先不说了，我们是出来玩的。有什么回家再说吧。”

    “芜——！”孙策跟着人群振臂欢呼，拉着弟弟一起冲进江边人潮最拥挤、最适宜观看烟花的位置。很快就要到烟花最高潮的结束部分了，到时候将会有布满天空、持续整整三分钟不间断的烟花。孙策跳上台阶，在人群中搜寻周瑜的身影。那头闪耀的金发一定很好找。没想到脚直接一滑，往后摔去。

    滞空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孙策怀疑自己晕了过去，但最终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好危险，差点摔下来。”他还没看清是谁接住自己，脸就被扳了过去，孙策感受到脸上的手指戴着戒指的金属触感，一缕周瑜身上常有的香薰味道钻入他鼻尖。“怎么了伯符，脸这么冷？”

    孙策眨了眨眼睛，总算看清面前的人，是周瑜，而另一边拉住他的人，是他弟弟。绿色的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瑜。无声地角力把孙策更拉向自己。

    人潮愈发拥挤，直接把三个人撞到了一块，孙策觉得两个人几乎是一前一后把他夹在里面。与此同时，天上的烟火也进入了高潮尾声。地面被照耀得如同白昼，孙策被那一下闪到眼前发盲，一个趔趄抓住身边的人才稳住身形。等眼前的白斑散去，身后的孙权抓着他的一只手臂，而他则是抓着周瑜的。孙策他抬起头，看到周瑜飘摇的发丝在烟花的逆光下变成透亮的浅金色，就连眼睛也在流光溢彩。

    人潮似乎都隐去了。

    他听见耳边有人突兀的低语：“我和他，你选谁？”

    是药物的作用吗？孙策不能确定。面前的人面容模糊了，声音也变得陌生。

    “我一人守的岁，有多寂寞你知道吗？”

    “哥，你还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吗？”

    “我们都在等你决断。”

    “为什么不选择？”

    究竟是幻听还是幻觉，周围似乎寂静了，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这是在做梦吧，从刚刚开始一直都是在做梦吧。

    像是不满意他的犹疑，两个人的声音又逼近了：“吻我好不好？”

    “吻我好不好？”另一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孙策迷惑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才会做这样的梦吗？但如果这是梦的话，那亲一下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吧。然而双方都没再给孙策抉择的时间。焰火还在继续，得不到的他们会想办法。身后的人让他转过头来，自己吻了上去。这样的姿势实在有点难为人了，孙策喘不上气的被人放开，又被捏着下巴进入到了下一个吻中。人群的目光都天上，所有的爱侣们都在接吻，没人会注意到人潮中的这点小动作。花火下的吻，就这样被完成了。可在同一场花火下亲吻了两个人，美好的传说还能实现吗？

    但是他们又不满足于仅仅一个吻了。一边吻着，他们的手又伸向了孙策衣服底下，吴服宽松的很，只凭借一条宽腰带把衣服束缚在身上。宽大的深衣也可以很好的隐藏底下作乱的手。

    “喂、别乱摸啊……”

    孙策刚了说一句，嘴巴又被人堵住。眼睛也被从后伸过来的手掌捂住了。孙策咬了那人的下唇，但也许这并没有什么力度，对方依旧在吻他。孙策喘着气的扭动，在rou体囚笼中困兽挣扎。不妙的是，他好像要沉迷下去了。

    像是故意扰乱他的五感，耳朵也不放过的被舔舐，他又被问起那句：“我和他，你选谁？”

    好安静，烟花结束了，他听见引擎的轰鸣声，人声渐远了，他落入一个柔软的地方。

    他现在是醒着是昏着的？这荒唐的梦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