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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知

    

两相知



    景策见她瘫坐在地上,又瞧见二楼正下来一个气势汹汹的男子,这男子与云芊一样生着一双狐眼,眼角尖而下垂,外眼角微微上翘,可云芊给人一种机灵乖巧的感觉,而这男子却看起来十分严肃深沉,再细观他,气质孤傲出尘,与云芊截然不同。

    云出本是从房里出来,想叫来小二送水上楼,却没寻到人,就要往柜台找掌柜,往下一看,就瞧见那颗圆润的脑袋,熟悉的发髻,不用再看面容,就知道这女子是谁,谁知他一叫名字,云芊应声回头,自己吓得跪坐在地上。

    云芊见哥哥朝自己走来,脑袋飞速转着,记起自己早已编好的说辞,看他站在自己身前,又不敢说了,只道是做贼心虚,哪里还硬的起来,低着头也不知想着什么,听见他问话:“你怎在此?”

    云芊不敢撒谎,坦白道:“我自己来的。”

    “我问你怎么来的。”

    “御剑来的。”

    身后的剑鞘微微颤动,云出强忍住怒意,又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云芊不知道要不要出卖绮妤师姐,她人在这里,不好交代,想了又想,说是若卿师姐说的。

    云出想她是个夯货,问一句说一句,直接让她自己把事情交代清楚。

    云芊只推脱说是若卿知道他们要来这里,她也想来,就让若卿给自己指路。云出不是傻子,师父没说要去哪里,若卿怎会知道确切位置,分明是绮妤告诉她的,回头一看,绮妤正在二楼,慌乱的表情显示出真相确实如此,拽住她往上走,嘴里说着:“我明日便送你回去。”

    云芊一听这话立马不干,心想自己好不容易下山,都已经千里迢迢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还不到半天就要被送回去,只好再来一出苦情戏,一眨眼便趴在云出的腿边大哭,众人纷纷向此处注目,他立刻施法将她嘴巴封住拽住她的手臂要往楼上走,云芊只呜呜地哭着,脚上像被粘住了一步都不肯挪动。

    景策见此问道:“这位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要送云姑娘回去?”

    此时绮妤从楼上下来,好言劝着云出,现在都到京城了,不如带她一起,云芊眼眶含着泪点头,绮妤施法将她咒术解开,问云芊:“这位公子是谁?”

    景策没说话,低头等着云芊介绍,听见她说,“这位是景公子,我今天新认识的好朋友。”

    绮妤捧场道:“没想到你刚来便能交到朋友。”

    云芊不好意思地笑笑,摸了摸头发,景策则更加羞涩了,又心想自己可不能太小家子气,朝两位行礼问道:“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绮妤笑着答他,“我姓柳,是云芊的师姐,这位是我夫君,也是云芊的哥哥,唤他云公子即可。”

    景策见他兄妹二人有些不和,便提议道:“不知诸位可用了饭?若还未食不如让鄙人做东,就当为大家接风洗尘。”

    绮妤也当起和事佬,朝云出说:“确实刚才并未吃饱,不如再添些饭?”

    云出再看云芊,早已跟着景公子坐上了饭桌,有些微恼地抚平衣袖,顺着台阶下了。

    云芊坐在春凳上,两手撑在旁边,双腿晃荡着左右摆动,抬头问着景策这京城都有些什么好吃的,他其实也没来几月,半个本地人都不算,对云芊说道:“我其实也不知道有什么乐去处,不过李公子,就是刚才那位,他在这方面算是个行家,不如明日我与李兄邀你去玩?”

    云芊立刻殷勤点头,刚想说什么又有些胆怯地看向云出,手上拽着衣裙,想起适才哥哥让她明日便回去,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也不回答他,只低着头。

    景策不知她怎的了,询问她:“云姑娘你怎么了?”

    云芊也不抬头,只瓮声对他说:“我明日便要回去了,可能去不了了。”

    云出和绮妤也看向这里,见她低着头,一颗颗金豆子从脸上掉落,也不拿帕子擦擦,手里一个劲地绞着自己的衣裙,绮妤无奈地看向云出。

    云出也不是想拘着她,只是担心这途中意外,可是眼下见她实在伤心,开口问她:“来这里可吃了饭?”

    云芊摇头,可怜巴巴地看向他,“我早上下山,到现在还没吃饭。”

    见那小二刚巧上了一桌菜,推向她那边,说道:“先吃饭吧,等吃完问问师父,若他同意便带你一起,别再哭了。”

    云芊立刻转哭为笑,拿起筷子便自顾吃起来,云出早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已经见怪不怪了,旁边的景策见她眼泪与笑容如此收放自如,心里佩服,绮妤深知这兄妹两个都是一样路子,早已习惯。

    不一会儿菜便上齐,景策热情主动问道:“诸位来此是有什么要事吗?”顿了顿又说,“若是诸位不嫌弃,能用的上在下的,愿尽绵薄之力。”

    绮妤微微笑着看向景策,并不说话。

    云芊知道此事不便与外人道,便主动答他:“只是一些琐事,哪里需要景公子费心。”

    景策便不再开口,心里有些闷闷的,又听见她说,“不过你要是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去玩。”他一时心里又开心起来。

    绮妤默默打量他,见他身上着深褐色绸杭直裰,腰间荷包玉佩琳琅,定是位富贵人家的读书人,开口问道:“景公子如今还在考学?”

    景策有些羞涩地挠挠头,说道:“不瞒诸位,在下确实尚在书院读书,我自扬州而来,遵从师命挂靠在松峰书院修习,只待今年春闱。”

    “春闱是什么?”云芊有些不解。

    绮妤同她解释道:“凡间读书人要做官便要考科举,这科举又分为春闱和秋闱,春天的考试便是春闱。”

    云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朝景策问道:“景公子将来要当官吗?”

    景策听了这话,点点头,“天下读书人皆是如此。”

    云芊笑着看他,似懂非懂,拿起酒杯敬他:“景公子,那我祝你早日金榜题名,得偿所愿!”

    “好”,景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看她笑语盈盈,心里不知多畅快。

    此时夜已经深了,客栈了只剩下几桌三三两两的外地客人,叽里呱啦地不知说着什么,春日的夜里有些寂静,云出手指绕着绮妤的指尖,等着这桌饭吃完,看向对面一见如故的两人,自顾叹了口气。

    云芊和景策已经推杯换盏好几轮,桌上一些残羹冷炙被小二及时收拾好,云芊眯了眯眼,又饮了一杯,春日里一杯清酒喝得极为痛快,又要再倒,却被云出拦下,绮妤笑着对她说道“还喝?你瞧景公子都醉成什么样了,你可知他家在何处?今夜如何再回去。”

    云芊抬眼看向景策,见他早已不胜酒力,却还强撑着坐在桌前,一张脸蛋红彤彤的,眼神已经迷离的难以睁开。

    景策摇摇头,没撑住自己,便倒下了。

    云芊目瞪口呆,看向师姐,问道:“那景公子怎么办?”

    那边云出叫来掌柜结账,又开了两间房,叫来小厮分别送水上楼,自己才将景策扶起,安顿在客房里。

    云芊跟在身后,绞着绣帕,说道:“要不明日再同师父说吧......这么晚了,他老人家早就睡了。”

    云出瞟他一眼,一眼看出她打什么鬼主意,说道:“你也早点回房休息。”

    云芊就着打来的热水洗漱一番,有些疲惫地揉揉脚,盖好被子准备传音给若卿,那边却没人回复,好半晌才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云芊立刻坐起,“三师兄好,我有话想同卿卿师姐说。”

    “她已经睡下了,有话明日再说吧。”

    “等等!三师兄,你明日能跟卿卿师姐说,让她早点去找师父,我哥哥发现我了。”

    “发现你什么了?”

    “三师兄你跟师姐说这句话她就知道的,我睡了。”

    应知听不见那边的声音,想着不知这几人又搞什么鬼,灭了符纸便睡下了。

    云芊一晚上翻来覆去,不知明日师父会如何,这京城的夜里聒噪不已,灵气也污浊,虽比不上燕山,却处处都是新鲜玩意,夜里听见屋顶上还有瓦片响动,不知是哪家的猫爬上了房梁,夜里叫个不停,隔壁传来隐忍的呻吟,云芊蒙住头,索性封了自己的五感,才混混沌沌地睡过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