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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皮克闹了米迦勒一番后他心情倒是好多了,也不记挂心心念念的cesc了,餍足地去小憩了。

    米迦勒却还是觉得很烦,破天荒地拒绝了欢欢喜喜来敲门,邀请他一起去烧木头的拉莫斯,天知道他一个安达卢西亚人为什么会比加泰人还迷信。

    本来米迦勒以为博斯克接替了阿拉贡内斯的主帅位置之后会好一些,结果事实证明是他想太多,这已经是国家队内根深蒂固的习俗了。

    队里只有他和塞纳坚持自己没有任何迷信行为,信仰不支持他们做任何迷信的事情。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沾点古怪。

    就像卡佐拉,他的习惯是右脚先踏上球场,德拉雷德则与之相反,是左脚先踩草皮,托雷斯则不允许自己踩到晦气的边线。

    而左后卫卡普德维拉更为严重,他在赛前的着装永远是从左脚开始,护腿、袜子、鞋都必须遵循先左再右的顺序,而最后还一定是左脚先迈进球场里去。他在做这些仪式时,米迦勒连大气都不敢喘。

    门将卡西利亚斯他的迷信习惯在米迦勒眼里是最怪异的,每次比赛前他都会用剪刀将守门员球衣的袖子剪下,仿佛这样就能方便从腋下再长出两只手来。

    如果在比赛中球运不佳的话,托雷斯还会毫不犹豫地更换自己的发型,原谅米迦勒看不出来他换不换有什么区别,他只有染的金色的发色是一直保持的,说要和他一样。

    队友的这些行为多是有趣,根本不能给他造成什么烦恼,真正让他心神不宁的还是别的事情。

    一是国家队里他的首发位置并不稳定,人才济济的西班牙是最不缺中场和前锋的,连阿隆索和托雷斯这种都要被按上板凳,劳尔和古蒂更是带也没带,只有第一射手比利亚的位置是稳定的。

    二是俱乐部里买的他和梅西的“替代品”尚未表现出什么短板,估计回去就得轮到他俩看饮水机,而且最近因为法布雷加斯的事情,他的地位多少会有些尴尬。

    他心里泛着难言的悲哀:有太多他无法理解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是这样呢,为什么总是不能达到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结局呢,为什么人要长大,长大后就没有办法再享受全身心的快乐呢.......

    游泳馆里只有他一个人拍打着水花,被阵阵雾气熏得头晕眼花。

    孤寂的黑夜把五官压在窗上,压出失怙的表情。

    米迦勒把自己的身体泡在泳池里,大脑也跟着沉入水中,昏昏欲睡地放任自己在水面上漂浮,和痛苦一起就此被融化。

    “米迦勒?”

    有人轻轻唤了他的名字,带着惊与喜。

    晚上一直会来游泳的阿隆索突然出现,就穿着一条宽大的黑色泳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那里。

    站在泳池边儿喊了他一声,“你今天晚上怎么出来游泳了呀,前几天我来这里都没人。怎么没和皮克一起?”

    米迦勒在水里睁开了不适的眼睛,和白天总是闪烁着温情和柔软的眼神不同,他现在浅蓝色的眸子里毫无神采,机制地隔着水纹反射着头顶银色的光束。

    就这么盯了会儿笑意盈盈的阿隆索,他才又慢慢悠悠地在泳池中站了起来,水珠从他瓷白的身体上一颗一颗地滑落。

    被打湿的头发紧紧的贴在额头上,柔软的浅蓝色眼睛里氤氲着内格拉廷湖四月的春水,很像被雨水浇透的柔弱的小动物,至少阿隆索是这样觉得的。

    “Xabi,怎么没和nino一起,我看你们两个都不怎么和对方讲话诶?”

    阿隆索对着他摊了摊手,露出一个苦笑。

    “塞斯克跟我讲过一点........真是因为那个利物浦人?叫史蒂文杰拉德的那个?”

    “他?怎么可能?”

    阿隆索这回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露出一排大白牙,说道:“我不过提了一下那个粘人精,你就这样损我。”

    “小北极星,你该知道的,上次欧洲杯跟你表白被nino撞见后,他就不会再给我好脸色看了。”

    “他护你跟护小崽子一样,生怕可恶的大坏蛋Xabi把你偷走了。”

    “什么叫我该知道?该知道什么?”

    米迦勒有些不开心地反问道,他不喜欢阿隆索这样意有所指的暗示,就跟在暗示nino对他别有所图一样。

    但这不开心的情绪并不是针对阿隆索的,是他积攒了好些天的,只是此刻才没藏好露出了些许端倪。

    善解人意的阿隆索诧异地望着他,他了解米迦勒不是这么情绪外露的人,冷静和理性才是他平常的风格。

    他今天很不对劲。

    “你不开心,米迦勒。”阿隆索淡淡地说道。

    这是一个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米迦勒挑眉看了他一眼,想起他善察人心的性格,也懒得反驳和伪装了,轻轻嗯了一声,就转过身去背着他开始游泳了。

    阿隆索却又在背后叫住了他——

    “米迦勒,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当成美德,是这个伪善的世界维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生气才是美德。”

    “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开心吗?”

    他迈入水池,激起一阵浅浅的水花,一步一步朝着停在泳池中心的米迦勒逼近,既像谦卑谨慎的朝圣者,又像有恃无恐的入侵者。

    米迦勒冲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他看破了,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本来就没什么不能和你说的。”

    “Xabi,我只是感到不理解,不理解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为什么爱会带来伤害,为什么伤害会和爱并存着,我觉得爱和伤害是对立的。爱是正面的,该带来一切积极向上的情感才对,为什么有时会让人感到痛苦,就像吞噬一切的深渊,所以我不理解........我在这种矛盾中困惑和痛苦。”

    他最近还老是做些光怪陆离的梦,梦到法布雷加斯自掏腰包转会巴萨,梦到梅西在发布会上拿餐巾纸擦拭眼泪,梦到皮克挥泪告别诺坎普,梦到卡西和拉莫斯离开皇马........

    他认识的所有人在梦境里几乎都走上了人生的另一条分叉路,并且一去不复返,只剩下米迦勒留在原地大声呼喊无人应答。

    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绕着他的意志而旋转的,他却在充满矛盾的世界里变得愈发疲倦和冷漠。

    “宝贝,矛盾总是存在的,你不能为了理解而毁灭自己,理解是一种对爱的忘却。”

    “Xabi,你好厉害,你现在说的,就让我很不理解。”他喃喃地说。

    阿隆索和他一点也不一样,他不会去为了看不透的东西自寻烦恼,从米迦勒第一天认识他开始,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沉稳又坚毅的。

    “我只觉得,爱带给了我快乐和幸福,也带给了我痛苦和失望,它太复杂,太复杂。”

    “我好失望,但我不是对你失望,这个世界,或是生活、命运,或者叫它神,或者无论叫它什么,它都好差劲。”

    米迦勒任由晶莹的眼泪从纯澈的眼睛里掉落,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胸前的水波,像一幅静谧又神圣的油画。

    波浪一圈圈荡开,碰到阿隆索健美的躯体,它原定的轨迹就被打乱了。

    “你还好吗?”

    阿隆索凑近,线条优美的脖颈和赤裸的胸膛明晃晃地在米迦勒面前晃来晃去。

    “不太好。”

    米迦勒垂下了眼睛,放任自己的脆弱随波逐流。

    “我想让你舒服一点,怎样都可以,好不好?”

    他伸出试探的藤蔓,一点一点地缠上米迦勒精巧的脚腕,想要拖着他往下坠落似的。每多在米迦勒身边一秒,他都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沉沦。

    “怎样都可以吗,Xabi?”

    米迦勒眼里淡淡的忧愁逐渐消散了,渐渐泛起细碎的流光来,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柔软可口了,像一颗流淌在水里的美丽水晶。

    “你过来好不好。”

    他带着不自知的慵懒和蛊惑的腔调开口,让送上门的猎物自投罗网。

    他的手指摸上他的喉结,阿隆索忍不住颤抖着咽了下口水,带着米迦勒的手上下动了下。

    米迦勒像是在把玩什么珍贵的玉器一样,极轻巧地张开手掌抚摸着他的脖颈。

    忽然间又收紧了手,纤细的手指大力扼住了他的脖子,压抑了脆弱的呼吸道。

    阿隆索直直地望着他,没有反抗或去抓他的手,就像他说的那样,米迦勒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任由他随意摆布,像一头心甘情愿献祭自己的羔羊。

    这里是神殿,而他是弥赛亚的祭品。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涨红,感受到胸腔和大脑中的氧气在渐渐流失,他喘不上气,鼓攘攘的胸肌起伏得很厉害。

    米迦勒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两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像一对交颈厮磨的天鹅,阿隆索强有力的臂膀紧紧揽着他的腰肢,那是他逐渐变得黑白的世界里唯一的依靠。

    米迦勒垂着眼睛看着阿隆索涨红的英俊的脸蛋,压在他身上,加了点儿力道,把他完全按进水里。

    濒死和快感并存带来肾上腺素飙升,他失焦的眼神却仍紧追着米迦勒。

    他不是在水里窒息或者溺亡的,而是在米迦勒明亮的眸子里,浓稠的像糖浆。

    爱人的眼睛是世界的第八大洋。

    他巴不得在这片蓝色的海洋里被直接掐死,氧气在这时候被视为残忍的惩罚。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感觉光渐渐消失了,他坠入了一片黑暗的星海。

    米迦勒在水下蓦然松开了手,没有继续折磨他。

    阿隆索生理本能地进行呼吸,却因尚未浮出水面呛了一大口水,鼻腔难受地要命。狼狈地扑腾了半天才站了起来,发出劫后余生的喘息和剧烈的咳嗽。

    米迦勒耐心地等他缓过来,温柔地捧起他涨红的脸,抚走了眼睛和鼻子周围的水珠,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关切地问道:“感觉好些了吗,Xabi?”

    他为自己刚刚一瞬间上涌的毁灭欲感到抱歉。

    “对不起喔,我刚刚情绪不太好。”

    是他把人整得乱糟糟的,现在露出心疼眼神的人也是他。

    米迦勒蹙着眉抚上阿隆索布满掐痕和掌印的脖子,轻轻揉着淤青,像个悲悯的天使。

    “原谅我,好不好?”

    “没关系的,你现在开心了就好。”

    阿隆索伸出手臂,在米迦勒背后交环,虚弱地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喘息着,随后伸出舌头,像小狗一样贪婪地舔舐着米迦勒的肌肤上的水珠。

    他的爱就是一部水经,从发源的泉眼开始就已然注定了流逝和消逝,因而途中所遇的漩涡和暗礁都是他不得不的心愿。

    他接受他的神明给予的一切,他愿意做匍匐膝下的伽倪墨得斯。

    米迦勒先行离开了泳池,只不过这次他是挂着浅笑走的,而不是像来时一样垂着眼睛。

    仍泡在水里的阿隆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米迦勒的吻还残留在那里,带着烫人的温度,像一个永远都洗不掉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