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谁先沦陷

    因为药物作用，谈烟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又一觉，主要是梦里的画面美好到让她舍不得醒来。

    她一个人在湖区广场喂鸽子，没人催，没人管，待上一天也不觉得腻。

    醒转过来的时候天已擦黑，时钟显示晚上九点。

    发了汗，身上腻乎乎的不舒服，喉咙干得直冒火，她单手支起身子去捞水杯，一口气灌下一整杯。

    喝完开始找手机，找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手机放在尹念那儿了，于是慢悠悠地下床，走出房间。

    尹念正盘腿坐在地上拼图，新入手的1000块的纯白地狱，单是看着散落一地的拼图残片都能让人头皮发麻，简直就是找虐，但尹念就是耐得下性子倒腾这些。

    她觉得刺激，不嫌麻烦，还能做到一心两用，左手戴了副一次性手套，抓着只鸡腿，时不时咬上两口。

    听到脚步声，尹念“蹭”的一下从地上弹起来，如释重负地把手机递给谈烟，顺便指着落地窗：“救命啊娘娘，有人打了五十通电话，我说你吃了药睡下了，他说就在楼下等，两小时了都没走，我刚偷偷瞧了眼，还在楼下杵着，您又一直没醒，我不敢轻举妄动啊。”

    谈烟倒是没想到景淮会这么执着，以为他最多也就碍着面子来几个电话做样子。

    转念一想，大概是他想到明天是领证日，今天怎么也得有个说法。

    尹念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还不忘照顾她：“饿了么？他给你买了粥，小菜，还有些你爱吃的，我给你去热热？他这鸡腿买的真好吃，下次我得问问是哪家。”

    谈烟摇摇头，手机被她扔到一边，整幅身子跌进沙发里，舒舒服服埋在里头，她还沉浸在刚才那个美梦里无法自拔，暂时不怎么想搭理景淮。

    尹念坐到她身边去，就差黏上去，贼兮兮地问：“现在怎么cao作？”

    “玩上瘾了？”谈烟笑她。

    尹念兴奋地不行：“那必须，我就喜欢看你折磨男人，当然也是他们天生就欠。不过我觉得是不是差不多了，你现在不给他台阶，明天领证怎么办。领证要是黄了，你接下来还怎么从你mama地方拿回护照和身份证？”

    谈烟闭着眼，和梦里快活的自己道别，拼命按捺着胸口那股烦躁，缓缓开口：“景淮的号码你有么？”

    尹念点头：“有，他刚还加了我微信，给我转账，谢我这几天照顾你，这人还是挺上道的。不过宝贝你放心，我不会被这点小恩小惠收买的。”

    谈烟勾起嘴角：“好，我一会儿换衣服出门，等我走后，你给他通风报信，告诉他我走了，也没说去哪儿，语气尽量担心一点。”

    “啊？你要做什么？”尹念听说她要走，一万个不舍得。

    谈烟收拾好情绪了，转身回房间：“给他台阶下。”

    她觉得这么说显得自己特别窝囊，又补了一句：“也可以说是回去继续睡他。”

    尹念不情不愿地跟进去：“啊，我家好好的白菜又要被猪拱了。”

    谈烟慢吞吞地换回自己的衣服，一脸的麻木：“男人和女人说不通道理又还愿意拉扯的时候就只能zuoai，没有爱也不愿意做的时候才会开始讲道理。”

    尹念听着总觉得有些绕，但领悟下来确实是这么个意思，还爱就腻歪，不爱了自然只剩下废话。

    但景淮和谈烟算哪一种呢？她实在看不透。

    大概是极限拉扯，暧昧试探，但究竟谁会先沦陷呢？她倒是比谈烟还期待。

    *

    谈烟走出大门，一眼就看到了景淮，他站在那株老槐树下，高瘦的衣架子身材，晃眼的五官，想不看到都难。

    只不过在她心里，已经把他屏蔽得死死的，她只当自己是个敬业的演员，戏还是得做足。

    她朝景淮的方向走，每走一步，心里由十开始倒数，还没数到五，景淮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的眼睛比他的那张嘴会说话，哪怕是黯淡都暗含波澜。

    那张浓墨重彩的脸上有太多可以读取的信息，小心翼翼，担心害怕，后悔悲伤......怎么形容都行，总归是谈烟想看到的纠结模样。

    但不够，她要看到的还不止这样。

    她要看到的，是他低头。

    这场拉锯战，也该让她站在主导位置，才能顺利推进她的计划。

    景淮用自己的外套轻轻裹住她，裹了一半改成抱，手臂不断收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你可真失态，别被她牵着走啊......

    他脑中那些原则和自尊都在教他做事，甚至开始不停嘲笑他，鄙视他。

    但当真真切切重新感受到她的体温，那些声音就自动消失了。

    谈烟喘不过气，咳嗽了声，他立马松手，脑中空白一片，却依旧笨拙地想要开口：“我......”

    “太冷了，回去再说。”谈烟看到他的车停在不远处，司机正无聊地在车里打哈欠，绕过他，抬脚往那儿走。

    景淮想去牵她，被她借着拢外套的由头躲开了。

    他很受伤，就这么不近不远地跟在她身后，不敢再多说一句。

    因为他记着梁余燿那句话：不会说话就尽量少开口。

    上了车，谈烟故意依着车门扭头看窗外，两人虽然只隔了一臂的距离，却像隔着整个太平洋。

    司机似乎也感受到了今天车里不一样的气氛，开了广播缓和气氛，导播在介绍一首粤语老歌：《查无此字》

    关于爱查无此事

    ......

    才明白情人大多不知不觉

    删走爱字对攻阵亡

    才明白情人败于种种摸索

    这歌太应景，景淮偷偷望着谈烟，看着她又冷又淡漠的脸，心里酸涩到了极致。

    他算是扎扎实实体验了一把心情过山车，从她旁敲侧击说喜欢他，想要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到被自己所谓的“实话”气走。

    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居然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但现在她愿意跟他回家，是不是至少说明他还有希望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