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相册

    葛慧珍把一盘切好的卤牛rou端上桌，见状也愣住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美娜身旁的魏哲扬，原因无他，他长得太醒目了。

    她看向被她认错的年轻人，问：“小伙子你怎么……你是谁？那些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沈尉一番解释，末了看向金美娜：“我本来想走的，但外婆给我看照片，讲你小时候的故事，我实在无法拒绝……美娜，你还记得我吗？那晚在广场……”说这话时，他眼神明亮逼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其中蕴含的感情。

    那晚距今天不过几天，金美娜很快想起，脱口而出：“啊，你就是那个警察！”

    葛慧珍闻言，双目放光，表情写满赞赏：“你是警察啊？不错不错，我就说你看着不像销售……”她及时打住，看向魏哲扬，笑了笑，“小魏啊，真不好意思，我老糊涂认错人了，你别放在心上啊。”

    魏哲扬旁听下来，拳头都要捏青了。在他看来，这个叫沈尉的人就是脑子有病，不识相地赶在人家招待外孙女婿的时候来送东西就算了，还恬不知耻地冒用他的身份，跟着老人家上楼进屋，听着他女朋友的童年趣事，看着他女朋友的童年靓照，是不是他再晚到一点，他就要吃上外婆亲手给他做的卤牛rou了？还当着他的面变相对金美娜表白，就差直说那晚在广场对她一见钟情。

    那晚？那晚是哪晚，他怎么不知道？魏哲扬不爽得快要爆炸，只碍于这桩乌龙的源头在葛慧珍，才没有发作，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无耻之徒，心想他怎么还不滚。

    沈尉见家里一副待客的样子，再看屋里另一个脸臭的年轻男人，心下黯然，打算告辞离开。葛慧珍见状，忙从锅里取出一大块卤牛rou，装在饭盒里递给他。

    “小沈啊，别自责，这事不怪你，外婆谢谢你专程在休息日跑来给我送东西，这是外婆做的卤牛rou，你回家切好了放冰箱里，煮面的时候放几片，再加点香菜，滴点香油，好吃得很，囡囡女孩子，都能吃满满一大碗。”

    沈尉感动地接过，既是道谢又是道歉。他朝门口走去，魏哲扬不动声色地伸出脚，想要绊他个狗啃泥，沈尉却仿佛脚底长了眼，轻巧地一跨，成功避开，携带卤牛rou扬长而去。

    沈尉走后，气氛反而陷入一瞬的尴尬。

    魏哲扬立刻换上一副讨老人欢心的乖巧表情，说：“外婆，这是给您的礼物，一点心意，希望您喜欢。”

    葛慧珍看了眼东西，立刻道：“你这孩子，一顿便饭而已，带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嘛？”

    魏哲扬嘴甜道：“不贵不贵，再说了，送外婆的，多贵都不为过。”

    葛慧珍对沈尉印象极好，先入为主，同样的好听话，沈尉说是真诚讨喜，魏哲扬说来却听着油腔滑调，搭配那一堆价值过于昂贵的礼物，显得有些用力过猛，不接地气。

    再说外貌，葛慧珍忍不住暗暗比较，沈尉长得浓眉大眼，面相明朗而坚毅，正如同他的职业，给人非常可靠的感觉。而魏哲扬日常就有喷香水的习惯，为了此次会面，更是将压箱底的限量版男香翻了出来。除此之外，纯黑scabal定制西装，Edward   green深棕意大利小牛皮鞋，外加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随时准备开拍花花公子杂志封面的男模，时尚英俊，品味一流。

    当然，这是在魏哲扬自己和金美娜看来，在葛慧珍眼中，男人这副打扮，显然过于浮华，有失沉稳，面对沈尉时，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张扬与不屑，更是让她无法苟同。

    但她好歹算个知识分子，体面人，魏哲扬除了不合她眼缘，并没有做错什么，上门是客，她差遣美娜陪客，继续做菜去了。

    ——

    魏哲扬问美娜：“我要不要装模作样问下外婆，需不需要帮忙？”

    美娜瞟他：“你会吗？”

    “呵呵呵呵。”被拆穿的魏哲扬不见丝毫心虚，拿起那厚厚两本相册翻开，第一页就是金美娜的百日照，只见胖乎乎的小囡囡头发卷卷堆在耳边，身着大红针织娃娃裙，露出藕节似的胖手胖腿。她手捧照相馆的道具，两腿叉开，正朝着某个方向咧嘴乐呵，可爱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魏哲扬简直要被萌翻了，不顾金美娜的抗议，自顾翻阅着，压低声音笑道：“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二百五看得，你亲爱的正牌男友看不得？乖乖，别那么小气，让我看看嘛。”

    美娜拗不过他，只能加入他一起看，脸搁在他的肩膀，看着看着，她也渐渐来了劲。

    看到自己抱猫的照片，她不禁自恋道：“本姑娘真是从小美到大呀！”

    继续往后翻，魏哲扬指着一张照片嘲笑道：“这是你几岁的时候呀，真豪放……”

    金美娜顺着他的手指一看，照片上，4岁左右的她在巷口的槐树下玩蚂蚁。正值夏天，家里给她穿得十分清凉，上身一件粉色小背心，下面一条白色棉布裙，她蹲在地上，把盐水冰棍的竹签扔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看蚂蚁搬运，也不管她的红色波点小内裤正大喇喇地暴露在外，背心细细的带子往右边滑落，露出半边稚嫩的小胸脯……

    美娜就知道会有这种丢人的照片！也不知道是谁拍的！她气急败坏，手臂伸长，作势要阖上相册，魏哲扬眼疾手快地将相册往怀中一藏，整个人趴在沙发上，美娜不依不挠欺过身，“你还我！”啪啪啪使出如来神掌，将魏哲扬的背敲得山响。

    魏哲扬一动不动地任她敲，美娜敲了一会，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她起身坐直，戳戳魏哲扬的腰，说：“背壳咚咚咚，你这样好像一只乌龟哦～”

    乌龟不理会她的调侃，趴沙发上仔仔细细看完了两本相册，然后抽出那张抱猫和玩蚂蚁的“露点照”，说：“这两张送我。”表情理直气壮。

    金美娜往边上一倒，傲娇道：“不行。”

    魏哲扬鲤鱼打挺地坐起，一个劲儿摇晃她的肩膀，语气故作可怜：“求你了……”

    葛慧珍做饭的间隙不忘探头看两个小的一眼，刚好将这幕看个正着，回身搅动鸡汤，不免摇头，心想24的男人，居然还撒娇，金美娜本身就很单纯幼稚，再找个跟她一样幼稚的男朋友，日子还过不过啦？

    开饭时，葛慧珍出于待客之道，用干净的筷子率先给魏哲扬夹了块红烧rou，不等她开口，金美娜就小狗邀宠似的，迫不及待地开始叫唤。

    “快尝尝我外婆做的红烧rou，我从小就觉得，全海市红烧rou做得比她好的不超过五个。”

    魏哲扬将润泽油亮的rou块放进嘴里，红烧rou炖得酥烂入味，咬一口rou汁浓郁，吞下去唇齿留香，他朝葛慧珍露齿一笑，“外婆，真好吃！”

    “哎，好吃就多吃点。”

    “你再尝尝这个！”金美娜又夹了一块熏鱼给魏哲扬。

    底味浓郁，外皮酥脆，魏哲扬吃得连连点头。

    就这样，在葛慧珍眼皮子底下，金美娜拿沾着她口水的筷子，一遍遍殷勤地给魏哲扬夹菜，红烧rou、熏鱼、卤牛rou、咸rou炖土豆……这些也就算了，连个清炒小油菜她也要帮魏哲扬夹到碗里，好像对方没长手似的。

    作为女方家长，葛慧珍觉得金美娜这副模样有些没眼看，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她的脚尖。

    金美娜这才咬着筷尖，瞅了眼葛慧珍的表情，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