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上课时禁止拉踩
CHAPTER 5 上课时禁止拉踩
用过正餐之后，莉莉逆着人流去了一趟学生事务中心。不幸的是周日没老师上班，值班的学生又没有相应权限，她只好悻悻离开，心情更糟糕了几分。周一下课后莉莉第一个溜出教室，脚底抹油迅速蹿到了行政楼。学生事务中心的行政老师看她气喘吁吁两颊微红的样子甚至愣了愣：“呃，你好。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莉莉说：“上午好，夫人。请问现在还能办理住宿吗？” “现在办理吗？”老师皱起眉毛，十分迷惑的样子。而莉莉坚定地点了点头。“好吧、好吧，”行政老师嘀咕道：“年轻人的想法总是多变……”她戴上眼镜，一本厚厚的卷宗从立着的一堆文件中飞出来，漂浮到她面前自动打开。年纪稍长的老妇人的手在上方拂了拂，枯黄的纸页便飞速地翻动起来。“让我看看……噢！找到了！”她从卷宗中抬起头来，对莉莉微微笑了一下：“你很幸运，年轻的小姐。现在女生寝室刚好还有一间空房。不过这是个单人间，你能接受吗？” 莉莉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了。她在卷宗上登记了信息，很快就办好了手续。行政老师把一块晶石碎片递给她，叮嘱说：“记得保管好钥匙，孩子。”她絮絮叨叨地抱怨道：“今年不知有多少学生弄丢了钥匙来我这补办，学校就算有一整座晶石矿山也不够他们挥霍的……” 这是贵族们会使用的一种门钥匙，在上流社会中颇为流行。莉莉大概知道如何使用它：把晶片贴在门锁上的感应区，再催动魔力激活晶片中写入的秘钥。感应区由与钥匙晶片性质相斥的晶石制成，它可以读出每个开门人独一无二的魔力波动，而这几乎相当于魔法师的个人信息。 因此，房主们通常把感应晶石切割成两份，镶嵌在门上的称为母晶石，自己持有的则称为子晶石。每当有人用魔力开门的时候，子晶石上就会浮现出开门者的基本信息。更讲究的人家会把子晶石镶嵌在显影镜上，以此观察开门者的形容相貌。可以说，这些道具大大提升了房屋的安全性。 拿到钥匙之后，莉莉想去参观一下自己将要入住的宿舍。她跟着路上的指引牌走了一会儿，绕了很久都没能找到目的地——看来要在这么大的学校里面靠自己找路还是不大现实的。最终，莉莉放出了路牌上的引路精灵。它被关在指路牌上小小的栅栏格子里面，正是为迷路的行人所设的。 这是一种小小的、看上去毛绒绒的生灵，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浮在空中时会发出“叽叽”的声音。引路精灵扑扇着小小的翅膀顺利地把莉莉带到了寝室楼前，莉莉手头没有什么可以喂它的东西，只好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揉搓了一下它的——姑且可以称之为头部。它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又循着来时的路摇摇摆摆地飞走了。 面前这幢哥特式的建筑便是帝国皇家学院的女生寝室楼了。它用石灰岩建成，外墙呈颇富历史感的灰黄色，有高耸削瘦的尖顶、细长的柳叶窗与上下平行的飞扶壁。大概是为了达到视觉上的平衡，设计师在尖塔与尖塔之间还融入了一些恰到好处的平直线条。莉莉走进去，径直上了二楼，掏出薄薄的晶石碎片开了门。 她的宿舍似乎是以前某位管理员的房间，布局与寻常宿舍相比有些不同，配置也要更好一点儿。尽管是单人间，但是对她自己来说已经足够宽敞。房间里有一张四柱床，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床头柜。除此之外，书桌、椅子、衣柜，一应俱全，还有独立的卫浴。更让莉莉惊喜的是这个房间还带一个半圆形的露台，就在可推拉的落地窗后面。她对这里十分满意，用魔法略略打扫一遍过后，当即决定回姑妈家收拾行李。 珍妮姑妈对莉莉突如其来的通知充分表达了不满，但因为莉莉先斩后奏办了这件事，她又十分莫可奈何。她来来回回地踱步，时不时批评莉莉两句：“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就决定搬出去呢！” “我……”莉莉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姑妈伤感的感慨打断：“孩子大了总想往外跑。拦是拦不住的！” 她长吁短叹，脸上流露出十分忧愁的神情。“真不敢想象，我要怎么面对你的爸爸mama……总有一天爱丽莎和艾比也会这样，迫不及待地离开家庭……” 莉莉只好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利用周末和假期的时间多回来看看。姑妈这才用手绢拭了拭眼角的泪，再三嘱咐她在学校一定要好好吃饭、按时休息。 - 洛克看到她拿着一个箱子下来的时候好像不是很情愿。“以前麻烦你啦，小懒龙。”莉莉语调轻快地说：“从今天开始你的睡眠时间将大幅度增加，可别太高兴哦。” 龙本来用两只粗壮的前肢支撑住身体坐在地面上，一听这话竟然慢慢趴下了身子。它把头埋在两只前爪之间，只露出一双硕大的眼睛来，怎么看也不像很高兴的样子。莉莉有些愣了：“……怎么了？” 它低低地嗥叫了一声，黄玉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莉莉。莉莉知道某些龙是可以听懂人话的，根据书上的记载，有些活了很久的魔力深厚的龙甚至可以跟人类自如地沟通。但她觉得洛克应该不会是其中之列——毕竟它只是姑妈从龙公会租来的代步小龙。不过，鉴于上次洛克把她自发带到湖边的经历，莉莉对这条小龙通人性坚信不疑。她犹豫着弯下身子，凑近洛克的头部问：“不会还想继续接送我吧？” 洛克只是眼巴巴地看着。 莉莉嘀咕道：“这真是奇了……”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它，敷衍地说：“以后还有机会呢……” 它还是赖着不走，莉莉只好又拿出几分钟时间哄它才勉强使它满意。火龙从爪子下推出一片薄薄的东西到她面前，莉莉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发现那是一枚橙红色的鳞片。yingying的，边缘已不再锐利，在阳光下极具金属光泽，很明显是从洛克身上掉下来的，而且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这个，给我的？”她问。 火龙的尾巴在背后甩动了一下。 “你可真是条慷慨的小龙……”莉莉向它伸出双手，而它迫不及待地俯下头来。 她搂住洛克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它。在莉莉看不见的地方，龙的尾巴尖又在地面上大幅度左右晃动起来，扇起好一阵烟尘。 - IRC的校规不允许诸如龙、独角兽、狮身鹰首兽之类的大型生物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随意进出校园。因此莉莉只能在校门口和洛克分别，自己拎着行李箱进去。饶是东西不重，一路提着它也让莉莉有些吃不消。她放下箱子，揉了揉自己有些酸胀的手臂，施了个漂浮魔法让箱子自己飞起来。漂浮魔法不难，不过要一直控制着一个重物精准地往前飞还是挺消耗魔力的——但是管它呢，莉莉真的受不了了…… 她花了点时间布置自己的寝室，最后瘫软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现在是下午两点多钟，莉莉决定先睡一觉，恢复一下体力和魔力，晚上再去逛逛校园。说来惭愧，她还不是很清楚学校的大体格局……想着想着，莉莉的意识渐渐溃散，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闹钟在五点半准时响起。她从床上慵懒地醒来，意识还不是很清醒，洗过脸之后才好了一些。莉莉把睡翘的刘海梳平，换好鞋子准备出门觅食。她走出房门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萝西，对方看到她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诶，莉莉？”红发的女孩朝莉莉身后的门看了一眼：“原来你住在这里吗？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莉莉告诉她自己今天才刚刚办好住宿手续。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一同走出了女生宿舍。在得知两人的目的一致之后，萝西热情地邀请莉莉和自己一起用餐。这让莉莉有点受宠若惊，因为一起吃饭是一个好的征兆，它通常预示着一段友情的开始。她欣然应允，跟着萝西一路朝餐厅走去。 了解到莉莉是刚从家里搬到学校后，每走过一个新的地点萝西都会主动开口为莉莉介绍，“刚刚走过去那个是图书馆，前面那个是天文台……”她们走过林荫道和石桥，途经一座座古老的建筑、花园与湖泊，看夕阳映红的湖水在微风下荡起层层的波纹。有许多男男女女在湖畔坐着，彼此依偎着靠在树下或坐在木质长椅上，谈情或说爱。莉莉不经意间想起前几天的那个傍晚，也是同样的湖光、同样的水色。 萝西看莉莉一直凝视着湖水的方向，自然而然地会错了意。她笑了笑说：“这是哈尔西恩湖，传说中神翠鸟衔来一块巨大的宝石，落在此处竟化作了一片湖水。它的湖面向来平静，哪怕暴风雨来袭也依然波澜不惊。不过我们通常叫它情人湖啦，如你所见，很多小情侣喜欢在这里谈恋爱……” 莉莉只是微微一笑。“它很美，他们很有眼光。” 她们走到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萝西是个合格的向导，还向她倾情推荐了餐厅的一些招牌菜。吃完饭后，热心的红发女孩又带她熟悉了一下校园的主要建筑，莉莉努力把路线烙印到自己脑子里——她希望下次自己能够自食其力。最后，当天色完全变黑的时候，两个女孩在寝室门前疲惫却愉快地分别。萝西冲她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明天课上见！” - 明天的课指的是奥提萨姆教授的魔法通史。经过上次的事情，这门课不能说让莉莉感到心有余悸，但多少也给她留下了一点儿阴影。她无精打采地把课本装进包里，只希望这次奥提萨姆老师不要再让他们交换阅卷了——她可得罪不起第二个霍克曼。莉莉一路提心吊胆走到教室，发现萝西早已经到了，还贴心地给她占了一个位置。 “这儿！”她冲莉莉挥挥手。 莉莉快步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万幸的是因为没有再考试，奥提萨姆没有卷子让他们批改。这节课就是中规中矩地阅读、讲解——呃，还有提问。奥提萨姆老头儿显然不怎么惧怕霍克曼公爵家的权势，他点了查尔斯·霍克曼的名字，问：“霍克曼先生，你能告诉我在第一次魔龙之乱中帮助人类打败魔龙的是哪个种族吗？” 霍克曼站起来，声音懒懒的。“人类还需要被帮助吗？我不知道，先生。可能是睡魔吧，它们造了一些可怕的噩梦把龙全部都吓死了。” 除了老师和少数几个学生之外，整个教室里的人都哄堂大笑。萝西用胳膊肘捣捣莉莉，小声对她说：“他刚刚在睡觉。” 奥提萨姆皱了皱眉，“哦，不。霍克曼先生，哪怕你没有看书也不该这样说，这个答案太荒谬了。”他又点了一个人，“莉莉·菲尔德！” 莉莉条件反射般嗖地一下站起来，心突突地跳着。奥提萨姆教授转向她，亲切地问：“那你呢？菲尔德小姐，你知道吗？” “……科恩狼。”莉莉不太确定地回答。上课前她看了一遍课本，好像是这个名字。 “很好、很好。”奥提萨姆笑着冲她点点头，赞许地说：“是的，菲尔德小姐，就是科恩狼。”夸奖完莉莉之后，他又耸了耸肩，转向神色冰冷的查尔斯。“霍克曼先生，或许你应该把时间多放在书本上，像菲尔德小姐那样。” ……救命。莉莉的心咯噔一下。她可不想被老师这样踩一捧一地表扬——尤其是在对方是查尔斯·霍克曼的情况下。看霍克曼出丑固然解气，但她不想再被牵扯其中。 可惜奥提萨姆老师并不清楚她跟霍克曼之间早已结下梁子。“造梦精灵或许会给魔龙带去噩梦，却不会在梦里告诉你答案。”他颇为遗憾地总结道：“霍克曼先生，你很聪明。只是总有人更努力。” 莉莉已经想用手遮住自己的脸了。霍克曼坐在她的前面，她无从得见他此时的神情，但是就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不会太美妙。从老师批评他那一刻到现在，他一次都没有回过头来。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就连萝西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关系再恶化的苗头。她转过头来看着莉莉，两个人面面相觑。 “我想……他怕是要更恨我了。”莉莉喃喃说。 萝西只能拍拍她的肩膀权作抚慰。“这也不是你的过错，莉莉……” - 莉莉很快就知道了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在等着她。奥提萨姆老头儿在即将下课的时候布置了作业，要求他们从三个题目中任选其一作一篇论文。在论文提交之前，每个人的选择原本应该是隐秘的，可是奥提萨姆又突发奇想说要做个统计。莉莉看到有大概四成人选择第一个题目，六成人选择第二个题目。而轮到第三个题目的时候，她环顾四周，只发现了自己和另外一个人的手在安静的班级中竖直举起——那只手的主人正是霍克曼。 只有他们两个人选择的这个题目此刻正写在黑板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简析第一次魔龙之乱的起因、过程、影响》。 下课了。查尔斯·霍克曼率先走出教室，没有任何一个人觑见他的神色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