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uangma

    作为宿敌的对决，周四下午的篮球比赛罕见的人满为患。

    高三本就一周只有一节体育，剩下全靠周四下午最后一节自由活动续命。

    平时这个时间还会有人在班里学习，但是这次四班和七班全体出动，直接把气势拉满。

    其他普通班的学生也来了大半，把篮球场的前面几圈挤满。

    这边四班的队员已经穿好球服站在原地热身活动，林沂四周瞅了一圈，略有些失望的对季然道“温老师还没到，不会真的不来吧？中午我还特地和老师又说了一遍来着。”

    “可能老师真的有事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学校喜欢在这个时间找老师开会。”季然倒没什么所谓，活动着脚腕打趣“来不了就来不了呗，反正还有那么多漂亮女生也在旁边看着。”

    “她们看不看关我什么事，只要方田看我就成了。”方田是他们体育队的一员，提起她，林沂竟纯情的脸红起来。

    季然看他这没出息样嫌弃道“还没把人追到手啊，能不能行你？不行找学霸支个招呗。”

    林沂皱起眉，他不是没找程哥支过招，只是程哥的回答真的有点出乎他意料。

    当时程哥见他心情不好，主动问他怎么了。

    他说自己又被拒绝了。

    程遇没怎么犹豫的直接说“这么难受吗？那就放弃吧。”

    林沂没好气的撇他一眼，趴在桌上有力无气“放弃？你说的简单。我那么喜欢她，你要我怎么放弃。”

    程遇闻言没再说话，倒是林沂又问他：“那你呢？你要是被喜欢的人拒绝了，你会轻易放弃吗？”

    “不会。”程遇回答的干脆。

    林沂几乎气笑了，恼道“那你还劝我放弃。”

    程遇也没在意他的态度，笑了笑问他“你舍得强迫她吗？”

    “不舍得。”林沂脱口而出，然后看程遇只微微笑着没有言语，下意识坐直身体睁大眼睛“你这什么表情？难道你——”

    “嗯。”程遇目光坦诚，温和而平静的承认了“我舍得。”

    “所以我根本不会为这种事烦恼，这是我们的区别。”

    程遇说完就出去了，留下林沂惊愕的坐在原位，久久不能回神。

    原谅林沂，程哥的脸实在太具欺骗性了，他实在想象不出程哥一脸微笑的做着强迫女人的事。

    加上他和程遇相处的不短了，程哥的脾气和性格快好到天上了。

    他到不是说程遇是个软柿子谁都可以捏，只是他确实觉得程遇的性格决定他做不出欺男霸女这种没品且低级的事。

    所以程哥的话他只是听一听就过去了，到底没舍得勉强喜欢的人，一直到现在还磨洋工，扭捏到体育队里和方田交集最少的就是他了。

    “唉，没关系，慢慢来嘛。”林沂乐观的咧着嘴笑，刚想问程哥来了没，程哥不上场但起码也要在台下看着吧。

    他话还没说出来，就见程遇朝他们走来。

    “程、程哥？”林沂嘴巴大的可以塞鸡蛋了，四班其他队员也纷纷围上来“程哥你不是不会打篮球吗？怎么突然来了。”

    “有段时间没打了，不知道技术还在不在。”程遇笑笑，“还有多余的球服吗？我可以替补出场。”

    “不用不用，还是学霸上吧。”一个本就赶鸭子上架的男生里面还穿着一件短袖，立刻脱下白色球衣。

    只是脱下之后他才想起学霸可能会介意，顿时犹豫着要不要把手里的衣服给程遇。

    倒是程遇笑着冲他伸出手“给我吧，谢谢你。”

    “没事没事。”男生讪笑的摆手，鲜少被人这样认真的道谢，有点不好意思。

    程遇在场边热身，准备上场时在场周扫了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没怎么在意，微抬下巴问道“郑毅是哪位？”

    林沂眉毛扬起，和季然对视一眼，纷纷微笑，心底有了数。

    “郑毅是四号，小心点，他手上小动作很多。对方七号，那个叫什么小雨的打得不错，挺顽强，剩下的都大差不差。”

    “嗯。”程遇淡淡应声，和其他人一起上场，眼神都变得冷漠。

    比赛开始，七班跳球后率先获得球权。

    程遇习惯打三号位，但许久没打，比赛的前几分钟他一直传导球为队友找机会。

    倒是七班一上来就恨不得把他们都给吃了似的，打得很凶，摆明是要复仇，找回场子。

    他们自发形成的啦啦队也震天响，随着一颗颗球打进，恨不得把喉咙喊破。

    四班被拉开分差，一个个都有点急，不过眼看程遇冷静的组织，寻求各种战术配合，明显是专业训练过、用脑子打球，也都冷静下来，分差渐渐追回。

    只是四班的十几分都是其他人得的，程遇上场七分钟还是0分，场下一些好事者叫着程遇喊嘘。

    场上的林沂听见了，果断把球传给底角的程遇。

    程遇坚决出手，尝试一记空位三分。

    但是球没进，甚至三不沾。

    七班顿时爆发哄笑，说着年级第一不过如此，不如回去老实刷题。

    林沂、季然和程遇关系亲近，虽然不爽，但球场上要拿球说话。

    于是传到季然手里的球又一次传给篮下的程遇。

    程遇表情沉着，接过球又试一次中距离，结果又是涮筐而出，没进。

    这下已经不止是七班的嘘声了，来看球的人早已挤满球场，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没人知道这是反攻前最后的狂欢。

    接下来是七班进攻，程遇一对一盯防郑毅。

    郑毅看着程遇的眼睛运球，扯起嘴角，轻轻吐出一句“菜鸡。”

    他俩是开场到现在第一次对上，郑毅又势头正猛，七班的分几乎都是他得的，篮下的林沂有点担心程遇防不住他，准备上前换防。

    结果刚上前一步，就看程遇硬生把球直接从郑毅手里断掉然后准备进攻。

    没有惊讶的时间，他立刻跑位准备接球。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程遇已经两球不进要传球了，结果他跑到右侧45°果断干拔一个三分。

    然后球进了，全场沸腾。

    因为这一球的投进，意味着程遇可能要起势了。

    事实果真如此，接下来的程遇百发百中，中投三分都有，并且rou眼可见的针对上了郑毅。

    那完全是所有人都未见过的程遇，冷静且凶残的把一个人死虐。

    自从程遇找到手感接连进球，队友都很配合的为他创造机会，各种传球。

    程遇也不客气，几乎每个球都是盯着郑毅打，这是完完全全的对上。

    偏偏他能突能防，完全展示出身为小前扎实的基本功还有极高的篮球意识，水平和在场的所有人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林沂看着程遇疯狂的个人表演，终于理解为什么他每次说程哥不会打篮球时他连反驳都懒得反驳，这哥可能真的觉得他太菜了。

    随着一声哨响，上半场比赛以42：25结束。

    四班的42分中，程遇后程发力，投篮九中七，三分六中五，一个人砍下19分。

    中场休息的林沂激动的快把程遇按在座位里了，不顾满身臭汗抱住他哀嚎“程哥你太厉害，太厉害了我靠。有这功力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有这么瞧不起我吗？”

    “是你太笨了好吗？你没看见程哥胳膊和大腿的肌rou，那完全是运动出来的，线条流畅的不行。”旁边的季然边气喘吁吁的弯腰休息，边毫不客气的犀利吐槽。

    “马后炮。”林沂低骂，而后认真的去看程哥的腿，果真大腿和小腿都覆有一层紧实的肌rou，匀称流畅，一双腿长白且直，极具力量感。

    程遇笑着拍拍林沂肩膀“没有，你打得很好，是我兴趣淡了。”

    林沂也累的不行，耍完宝就坐一旁休息了。

    周围静下来，程遇又朝周围的观众席看去。

    乌泱泱的一群人，没有温荞的身影。

    他垂眸沉默片刻，而后走出人群朝一侧的空地走去。

    他今天上场的突然，没有活动开，肩膀肌rou有点拉伤。

    他找到旁边的长椅拿出提前准备的肌rou贴准备给自己贴上，突然听到有点熟悉的笑声。

    他抬头看去，然后看到温荞和一个年轻男人走在一起。

    他静静看着对方，直到对方也看到他。

    “程遇？”温荞低语。

    她刚开完会，准备回办公室。路上遇到同为实习生的一个男老师，就一起走了。

    温荞看程遇一个人坐在长凳，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正准备往这里走，突然被一个爽朗的男声叫住。

    “姐！”

    程遇看到刚刚球场上的那个叫什么小雨的七号叫住温荞，而温荞也对他微笑，收回迈向他的步子。

    他面无表情的给自己贴好肌贴，没看其乐融融的三人，直接朝球场走去。

    “程——”温荞终是噤声，熄了叫住程遇的想法，和弟弟寒暄。

    下半场比赛开始，林沂他们发现程哥转了一圈回来，不知怎么改盯上对方七号了。

    但是下半场程遇的状态不好，两投不中就一直传球和防守，甚至没有尝试找回手感，一直大比分领先的四班也渐渐被追平，甚至反超。

    七班的七号，也就是温荞的亲弟弟温秋雨有点气闷，荣幸的被年纪第一严防死守，一口气提不上来，只能被逼传球。

    于是郑毅就得了机会，拼命得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四节，比赛只剩三分钟。

    时间只剩三分钟，四班却落后十三分。

    四班用掉最后一次机会叫了暂停，几乎没人对四班抱有期待了，甚至郑毅和另一个一丘之貉专门走到四班的替补席附近，盯着平静喝水的程遇，一唱一和得问“张锐，把年纪第一、把曾经打败自己的对手踩在脚下，shuangma？”

    “爽啊，shuangsi了，从来没这么爽过。”张锐很上道，后排支持七班的也都纷纷起哄。

    林沂脾气急，当即站起来差点要和对方起冲突，并且引发两个班级的斗殴。

    “输不了。”程遇放下水瓶淡声道“林沂相信我，我们输不了。”

    怎么输不了，三分钟，落后十三分，其他人都要骂脏话了。

    他们没人埋怨程遇，对手进步很大，程遇也已经尽力，之前还是他带着他们追分，不然比分只会更难看。

    可输了就是输了，竞技体育，祈祷和嘴硬没一点用。

    偏偏林沂就信他的话，他看着程遇的眼睛，冷静下来，在他身边坐下。

    程哥的话就像定心丸，他说输不了那就绝对输不了。

    休息时间到，所有人回到场上，到了决胜时刻。

    林沂站在程遇旁边，他想了想玩笑似的说“程哥，一会能不能给我扣一个，我想看。”

    程遇瞥他一眼，轻扯唇角微笑“好啊。”

    比赛继续，依旧是七班的球权。

    弧顶的郑毅和侧翼的温秋雨交换眼神，立刻把球传给温秋雨。

    程遇站在他们中间，其实正好可以阻断他们的传球。

    但他没有，而是待温秋雨接到球转身冲篮下准备上篮时，两步上去，清脆的一声，送他一个遮天大帽，并由此吹响反攻的号角。

    不过此时还没人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完全震惊于这个凶残的盖帽，一阵低呼，激动的站起来。

    他只助跑两步就高高跳起，从后凶残的将与框持平的篮球硬生按下去，出界。

    他那起飞的高度，还有清脆的声响，凶残的有些人捂脸不敢再看。

    果然，天赋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这种球，最主要的作用是杀对方士气，提自己威风，程遇显然达到这个目的。

    接下来尽管球权还是对方的，但四班经过刚才那一球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硬生又从被盖懵的温秋雨手里把球断掉。

    而后站在右侧45°的林沂把球传给弧顶的季然，并把手指向左侧45°的程遇示意传球给他。

    季然没有犹豫，接到球顺势传出。

    程遇接到球，尽管面前有一人防守，他果断调高弧度出手。

    三分打进，再次引得全场欢呼。

    他们完美的展示了团队篮球、团队合作，他们那样流畅默契，以致许多不懂球的女生也深深感受到篮球的魅力。

    接下来就是连续的追分，程遇凭借野蛮的体魄和体力，强杀内线，上篮得分。

    对方的防线从那记盖帽起就被打成筛子，再也无法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四班顽强的将分差追至一分。

    时间剩最后14秒，球权在对方手中。

    “我们不能输。”郑毅打红了眼，几乎咬牙切齿“最后14秒，只要我们防下来，我们就是赢家。”

    四班在前场发球，准备最后一攻。

    但是谁都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会出现发球失误，球直接被温秋雨断掉而后往篮下冲。

    而反转也在一瞬间，林沂一直盯着七号，他刚把球断掉跑出几步，他直接跟上而后出其不意从侧翼把球切掉。

    所有人几乎都懊恼的跟着七号往回跑，但是林沂把球断掉就又变成他们的球权。

    林沂看了眼时间，只剩最后八秒，而前场还剩下站在底角的程遇和站在篮下的郑毅。

    他没有犹豫，直接从后场传球给程遇，希望可以发生奇迹，一个三分打进，反败为胜。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程遇没有选择三分。

    林沂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程遇接到球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篮下的郑毅，脸上露出一抹近乎阴冷的笑容。

    林沂背上升起冷汗，他想干什么。

    眼看时间一直走着，只剩最后四秒，三分线的程遇运下球，而后直冲篮下，起跳至框高，而后是一记比刚才盖帽还要凶残十倍的单手隔扣。

    伴随一声巨响，老旧的玻璃篮板直接整块碎掉，玻璃渣全掉在被隔扣后摔倒在地、眼神已由震惊转至惊恐的郑毅身上。

    没人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计时器上的时间定格在最后0.4s。

    全场大致十几秒的寂静，而后突然爆发阵阵尖叫。

    我靠！！！！杀疯了！！！！！

    程遇杀疯了！！！！！！！！！

    年级第一杀疯了！！！！！！！

    如果说刚开场郑毅的表现是想把他们生吃了，那么此刻程遇的表现则是凶残的直接要把他们生吞了。

    这场比赛，真的精彩的足以记入一高史册。

    后场的队员和场下的替补直接冲过来把程遇围住尖叫庆祝。

    而程遇只是居高临下的盯着郑毅问，“shuangma？”

    郑毅躺在地上被四班所有球员围成一个圈一起低头看他，好像看个小丑，直接把嘲讽拉满。

    他嘴唇嗫嚅着没有说话。

    程遇偏头看向林沂，噙着笑问他“问你呢，只赢了一分，shuangma？”

    林沂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蹲在郑毅面前，咧嘴看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爽啊，shuangsi了，从来没这么爽过。”

    剩下的0.4秒已经没有意义，比赛胜局已定，四班68:67，以一分之差获胜。

    而这场比赛因为这微不足道的一分，更加杀人诛心，直接把七班钉在耻辱柱上。

    球员开始离场，观众也渐渐散去。

    林沂跟屁虫似的跟着程遇，马首是瞻。

    顶还是程哥顶。

    经此一战，程哥简直帅爆，再无人能撼动程哥在他心中的地位。

    四班的球员把碎渣清理完一起离开，程遇被林沂夸得烦不胜烦，遂道“好了，回去把以前的训练教程发你，你先闭嘴。”

    “好！”林沂计谋得逞，乖的不行。

    不过没一会他又忍不住了，“程哥，你把篮板扣碎了，得赔。”

    “赔。”程遇淡淡的一个字。

    “程哥，你还得全校通报！”

    “通报你妈。”这句是季然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