瘪三

    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夜黑沉沉的，如同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吞噬整个城市，惨淡的月光洒在别墅花园，卧室里两人平缓的呼吸声前后交叠。

    李娇五官皱成一团，绷带被额头冒出来的冷汗沁湿，头好痛，她想睁开眼，眼皮却死死缝在一起。

    耳边一直传来夹杂着电流的呢喃，是谁在说话？

    “娇姐…你拍给我们看看呗…”

    “不对我感恩戴德还敢对我甩脸子？”“谁准你锁门的！滚出去，你只配待在厕所里，那种地方才是你的家，砰！”

    紧接着画面被一阵刺耳尖锐的嘲笑声撕裂。

    “哈哈哈哈，这怎么跟苏慧那个婊子一样，好他妈下贱，哈哈哈。”

    虚与实交错纵横，脑海中的画面像录像带一样跳转NG。

    “他是谁？呜呜我不要，我不要！”稚嫩的童音撕心裂肺哭喊着。

    浓雾中飘出一道沉稳的男音，“谁叫你生不出男娃，生出个这么不成器的。”

    “那能怪我吗，她不是你女儿？”回应他的女人似乎在低声抽泣。

    男声突然对着哭闹的小孩吼了一道，“别哭了！一天天只知道茬气，短命鬼。”

    我不要…不要……

    李娇猛地睁开眼，眸中不知何时蓄满了泪。

    在她远古的记忆里，父母在她小时候经常吵架，有时会为了钱，有时会为了她。

    他们总说，娇宝，你要听话，爸爸mama是为了你好。

    他们会在放假的时候给我买很多零食，会带我去游乐园玩，却又在我不小心摔破东西，成绩下滑的时候责备我骂我。

    他们给我的爱如此割裂，可自从宁柏仁的到来，他们把这份割裂的爱给了他。

    而我。

    可就算如此，我还是深深爱他们，曾试着顺从他们的说教，可我就是做不好，总是做不好，他们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李娇扯了扯吃痛的嘴角，眼前不就有一个吗，借着月光，宁柏仁的轮廓映在她湿润的眸底。

    男人睡的很沉，意外的打起了鼾，李娇抬起手，指腹轻轻抚上他的眉骨，脸颊，薄唇，一遍又一遍描摹他的五官。

    她说，“宁柏仁，我想回家。”

    卧室里除了静谧就是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就算他醒着也不会给她任何回应，女孩默默翻过身，闭上眼，她实在太累了。

    秒针滴答滴答转着，黑暗中的男人缓缓睁开眼，手搭上女孩的腰肢，将身子轻轻贴过去，下巴蹭了蹭沉睡中女孩的后脖颈。

    他低声呢喃着。

    “娇娇，有我的地方才是家。”

    ———

    郑毅大清早就赶到闵楠所在的派出所。

    “闵姐啊，她说她家里有事，请假了。”

    “那天的监控能再给我看一下吗。”郑毅趴在接待大厅的前台上。

    男警员皱了皱眉，看了眼周围后压低声音说道，“郑哥…我劝你别插手了，给你看了也是干干净净的。”

    郑毅看着他这副嘴脸，冷呵一声，“谁给你们的权利这样做？”

    这话男警员就不爱听了，一个湖州的还想跑到西南来翻天不成，看他和闵姐认识才卖他几分薄面，好心劝他，还对自己甩脸子。

    “郑哥，你要撒野回自己的地盘撒行不行，我没这功夫配合你。”

    ———

    警局外。

    郑毅往地上忒了口唾沫，吗的，国家怎么养了这群瘪三。

    他正准备抽根烟缓解一下心里的烦躁，动作突然停滞，为什么一个简单的杀人案会如此兴师动众阻拦他。

    这背后……

    他愣了一下，拿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

    市政府办公室。

    霍世泽靠在转椅上，揉了揉眉心才淡淡开口，“他什么背景。”

    在他对面是个同样身着黑夹克的体制内人，是严华的人，叫谭望，他打开手上的文件，回道，“湖州市雨台县公安局刑事大队大队长，北京人。”

    “北京人？”霍世泽立马坐直。

    “嗯。”

    这让他有了一丝危机感，于是问道，“家里做什么的。”

    谭望顿了顿，欲言又止的回答，“也是…当官的。”

    “…………”霍世泽陷入沉默，半响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通知苏烊进来。

    苏烊礼貌的敲了敲门，手里提了个纸袋子，接收到霍世泽眼神示意后将袋子递给谭望。

    霍世泽弯起眉眼，说道，“最近天冷了，我怕严老忙着忙着就不知道爱惜自己，这不，我在朋友那买了件衣服，还托你帮我转交给他。”

    谭望将袋子打开，里面是件加了绒的黑夹克。

    “不贵的，一两百块钱。”霍世泽笑道。

    ……谭望用指腹捻了捻柔软的里毛，一两百？四十万还差不多。

    他嘴角弯了弯，对着霍世泽点头道，“那我先替严老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