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驱不散的

    琼纳斯一走，房子里就只有暮绾伊做饭的声音，顾千寻窝在沙发上含着糖果放空自己，眼睛虚虚地看着半空，轻飘飘落不到实处。

    发着呆无事做，睡够了也不困，吃着糖也不饿，这样子【活着】，和她当鬼的日子没什么差别。

    这个任务是酒生挑的，果然很简单，就是不知道要活多久才能算任务完成。

    “不会很久的，第二个丧尸王最多还需一百年完成进化，届时自杀脱离这个世界就完成任务了。”是刚刚一直没出声的酒生。

    只要一百年啊，那确实不算久，她在【轮回之境】可是飘了数不清多少年的光阴。

    顾千寻举起右手在眼前晃悠，墨绿的藤蔓手镯上开满或白或粉的小花苞，衬得她纤细的手腕若雪一般，“酒生你看，有小花。”

    “好看，乖乖喜欢这个？”

    “那是花好看，还是我好看？”她得了夸奖还要撅起嘴撒娇。

    “乖乖最好看…”本就喑哑的声音又添了一丝低沉，尾音上翘，掺着诱哄的意味，“乖乖，一会儿要睡之前，再给我看看，好吗？”

    “我才睡醒啦……酒生好坏哦。”顾千寻苍白的面颊微微泛出粉色来，酒生在她脑子里浅笑一声，那粉色就更明显了。

    暮绾伊端着碗筷出来就看到这与周围格格不入、自成一世界的少女脸上挂了淡粉、嘴角微扬、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都不用猜的，她一定是在和那个声音说话。

    暮绾伊没去打扰，将三菜一汤摆上餐桌，又添好了饭才叫顾千寻：“主人，吃饭了。”

    “来了。”顾千寻暂停和酒生的说笑入座。

    暮绾伊只会家常菜。蒸鸡蛋羹、清炒西兰花、糖醋里脊、豌豆rou丝汤，份量正好两个人吃。味道中规中矩，顾千寻却很捧场，夸了好几句，夸得暮绾伊心跳过速、头晕目眩，差点把筷子丢地上。

    也就没看见少女绿色眸子里深藏的晦暗。

    这只被捡回家的流浪狗想一直跟着她呐，那么该怎样判断小狗有没有留下的资格呢？当然是先喂骨头汤，再“不小心”弄丢啦。

    顾千寻吃饱了，各种意义上的饱，她看着乖狗狗收拾东西洗碗的背影，绽开一个灿烂到失真的笑容，像是找到新玩具的孩童。

    “酒生，你说他能通过考验吗？”

    “乖乖，丧尸对王的臣服是本能，他的忠心无需验证。”酒生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纵容，就算记忆被封存大半，少女的性格也没有变。

    黑暗、空洞、不安、阴郁、恶劣、残忍、玩世不恭。

    酒生在顾千寻听不到的地方叹气。

    这不是顾千寻的错，是祂的错，在她需要祂的时候不予理会，事后又想充当拯救者，结果让她从一张懵懂白纸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臣服和忠心…那算什么东西？想通过考验，他得被我玩坏才行。”像哥哥一样，从身体到心灵，全都坏掉才行。

    啊，哥哥…哥哥是谁？哥哥通过考验了吗？忘记了，懒得去想，反正想不起来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对吧？

    …

    凌晨1点，琼纳斯离开暮绾伊的房子，1点零2分，他走到自己房门前——上几层楼梯就到了。送给暮绾伊的那套房在9层，他住12层，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就是上下层邻居了。

    他们所在的这栋楼是月桂湾第四街道37号楼，在月桂湖公园旁。月桂湾占地很大，一共10个街道，90多栋楼，每栋楼都有3—4个单元，12层高，其中每单元1—6层每层4套单人公寓，7—9层是2套60平二居室，10—12层是120平四居室。

    月桂湾位于5区城北，环境比沿着高墙分布的一般人类居住区好很多。里面住着的都是异能者及其亲属，还有一些重要的高知识分子、科研人员、5区上层管理者。

    琼纳斯推开房门，不少人聚在客厅里，有男有女，衣着打扮各不相同，见他回来都站起身。

    “队长，那人怎么说？”开口的是个大个子，他怀里还搂着一个高而丰满的明艳女子。

    5区还没建立时，白鸽军团只是一个异能者小队，琼纳斯是队长，后来小队慢慢壮大了，变成军团了，最早跟着他的那批人还依然叫他队长。

    琼纳斯挥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则走到红酒柜前倒了杯酒，点了支烟。

    琼纳斯快憋死了。他有烟瘾，嗜烟如命，刚刚在楼下和暮绾伊交谈时要抽一根，谁知刚点上火，那个少女一皱眉，暮绾伊就将烟头上的火星浇灭了，把他一口气堵在肺里半天出不来。

    “呼…”琼纳斯看着吐出的烟雾在空中散尽，才将暮绾伊的说辞讲给大个子一伙人听，简单概括完，众人七嘴八舌分析起来。

    “确实听说姓暮的和姓盛的理念不合，在14区时常有冲突，只不过没有闹到明面上来，没想到……”

    “队长，他的话能信吗？不会是苦rou计吧？我可听说他们俩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那姓盛的人品不怎么样，老早就知道了，老子以前遇见过他。”

    …

    一人一句，没有定论，最后沉默下来都看向琼纳斯，明艳女子问道：“队长，这件事你怎么说？”

    琼纳斯抽完手中的烟，沉思许久：“他隐瞒了一些事，但说出来的都是真的，蛇，你派几个人盯着他，有异常就上报，别的不用管。”

    “收到。”戴着金边眼镜的瘦高个男子应声。

    “他带着的那个女人也是异能者，叫顾千寻，看上去是华裔，但瞳色是绿的。阿舟，你去查一下。”

    “好的队长。”角落里一直沉默着的文静女子答道。

    一切安排完，琼纳斯摆手示意他们离开，走到阳台，又点了一支烟。

    阳台正对着不远处的月桂湖，湖面不大，湖水也不深，周围树木郁郁葱葱。白日里那是散心的好去处，夜晚却给它披上了一层阴影，三两盏路灯的挂在湖边，斑驳光点驱不散隐匿其中的黑暗与阴沉。

    和那双绿色的眼睛一样。

    琼纳斯见过那双眼睛，他确信，但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