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木马和爱

    她哭了一会儿，又发了会儿呆，直到整点的钟声响起。她醒过神来，起身走到古董柜前，从玻璃橱窗里取出一个旋转木马。这是哥哥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也是她最宝贝的玩具。木马用木头精雕而成，马头、马身和马尾都是可拆卸的结构，五匹小马各占据一个卡槽，不同的小马站到不同的卡槽里，会有不一样的音乐响起来。一只小马和两只小马奏响的音乐也完全不同。

    等她把所有的音乐都听完一遍，也许哥哥就会回来了。

    女孩安静地坐在桌前，两手灵活地摆弄着木马，把它们一个一个地拼组起来，空灵悠扬的乐声轻轻唱着缠绵动人的情歌。阳光照在女孩的额发上，她淡黄柔软的胎发羽毛般轻轻翻飞着。

    放大屏幕后，男人看到了她脸上半干的泪痕。他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meimei是这样的依恋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成人礼的那一夜，她七岁生日那天跌伤膝盖的时候，还是五岁那年尿床后被他打屁股的时候？又或者，更早，在她遇见他的第一天，当她把手交到他手心里的那一刻，她就开始深深地依恋起他来。

    那是个雨天，他正在吃午饭，大哥在一旁看报纸。外面忽然响起了嚎叫声，管家进来报告说是一个疯女人闯进了庄园，大家正在拖她出去。他笑了笑没再理会，大哥却放下报纸，走了出去。于是他也放下碗筷，跟出去看。

    庄园外，仆人正在拖拽一个女人，女人滚在泥地里，像只疯狂的野兽，挣扎着，哀嚎者。

    看见那女人的一刹那，他几乎有种作呕的冲动，女人的脸上、身上全是泥浆污垢，破烂的衣衫上糊着臭烘烘的白浆，头上也一样。大哥挥手示意管家赶她出去。

    “用电棒。”他说

    女人就在这时发现了他们，她大叫起来：“我要见主人，我有主人的孩子！孩子，孩子，快过来，你们看，是主人的孩子啊！是他的孩子！起来啊，快叫人啊，孩子！”

    一个女童从她身下爬了起来。她和女人一样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屁股都遮不住，就那么不知羞耻地露在外面，怀里却紧紧地抱着一只破烂玩偶。和女人的疯狂不同，她很安静，脸上虽然脏兮兮的，一双瞳仁却清亮逼人。她怯生生地打量着他，嘴唇动了动。

    “哥哥。”

    他心里微微一动，看向大哥，大哥皱着眉一言不发。

    管家手持电棒朝女人身上戳去，电棒还未碰到女人，女童就扑上去，紧紧抱住女人，害怕地哭叫着：“不要打mama。打小暮，不打mama……”挣扎间，她本就破烂的衣衫撕裂了，露出了大半身体，小小白白的身体上青紫遍布。

    他看不下去了，抬手制止了管家，走到女童身边。

    “小暮？”他叫她。

    女童揉着眼泪站起来，呆呆看了他好一会儿，而后，她犹豫着试探着，把怀里的玩偶递向他。

    “哥哥，给你玩。你不要打mama了……”

    他看着那只破烂的玩偶，那是一只小独角兽，兽角已经破烂，露出里面的棉絮来。但他知道，这一定是她最宝贵的东西。

    他没有接，而是问：“小暮，你叫我哥哥么？”

    女童怯生生地开口，又叫了他一声。

    他收下了女童，虽然那时他也只是个少年。大哥嫌恶地说：“那个疯女人就是来敲诈的，收到钱就跑了，老头子不会认她的，你留着这破烂货做什么？”他只是说：“她才四岁，什么都不懂。”

    最终，大哥妥协了，只是留下几句告诫：“别让老头子知道，玩腻了就尽快处理掉，别让她来烦我，要是让我听到她一声吵闹，我立刻把她扔出去。”

    这几句忠告，小暮也听到了，她一直都很安静，不吵也不闹，连吃饭，走路也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白天，她就趴在他脚边，仰头专注地盯着他看，不管他是在做功课，还是在做别的。她始终都是那么乖巧，除了一样。

    她夜里会尿床。

    他训过她几次，没有用，后来，他打了她的屁股，而她尿得更凶了，不止夜里尿，就连白天午睡也会尿湿一大片。

    最后，他为她买了这只旋转木马音乐盒。

    “一只小马停下来后，小暮就要起床去尿尿，然后再放另一只小马上去……”就这样，小暮终于不再尿床。

    屏幕里的女孩忽然趴到了地上，她冲着镜头轻轻摇摆着屁股。

    “小暮想哥哥了，还想……想尿尿，哥哥。”她的声音传出来，闷闷的，带着微微的鼻音，是哭过后的样子。

    屏幕上，她白嫩的屁股正好覆在他拇指之下，他摩挲着它，目光却落在自己手上。手心覆满臀rou的滑腻感，打在上面的震颤感，meimei似痛似喜的哀求和抽泣，以及由此诱发的来自心底的暴虐欲望，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印刻在他的骨髓里。

    如果在第一次打过她屁股之后，欲望能就此停留，不再向暗处向深处生长，也许，一切就会有所不同。但爱与欲本就是一体同根的树，爱得越深，欲望也会不停地向着更深的地底生长。

    女孩还在轻轻地摇屁股，他侧目看了眼时间，关掉了屏幕。

    屏幕又亮了起来，是一个匿名电话。他接起来，电话里传来一个兴奋的男声：“有线索了，那个女人的事有线索了……”

    “继续查下去。”

    “要活的，能开口说话的。”男人补充道。

    五只小马都拼好了，他们雄赳赳地站在音乐盒上，跟随音乐慢慢旋转着。哥哥大概以为是这只音乐盒让她不再尿床，而事实上，她是因为哥哥的一句话——

    “小暮不是想和哥哥一起睡么，如果小暮能坚持一个月不尿床，哥哥就答应抱小暮睡觉。”

    因为这样的一句许诺，小小的她晚上努力支撑着不睡觉，困极了就用力抠自己的腿心，就这样坚持了一个月。

    是那样喜欢哥哥啊。从小时候就喜欢了，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