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市一条街也是本地有名的景点之一，特色小吃琳琅满目，人潮也十分汹涌。 虽然当地治安一向稳定，但李忘生还是忍不住叮嘱：“我们要多注意点，别走散了，尤其是女孩子。” 于睿抱紧了姐妹胳膊：“我们会跟紧的！” “有没有人吃这个？”卓凤鸣已经掏出手机准备扫码。 祁进扫了一眼：“来个大份。” 说完回头找人，就见上官博玉已经在隔壁水果摊窗口前扫视：“有人吃鲜切水果吗——” 不一会儿，众人已经捧着各式小吃边走边呼噜。 李忘生跟谢云流并肩走在最后，你喂我一口里脊，我喂你一口芒果，时不时还要喊一句：“前边的等等！于睿学妹她们进店里了。” 七个人晃进一间很别致的饰品店，本来还有些空荡的屋子立刻被塞满，老板坐在门口斗地主，随口招呼了声：“欢迎光临～随便挑选哈～” 谢云流捏着一个猫爪解压玩具，吸着被师弟嫌弃后果断转手给他的果汁，嘴里含糊道：“师弟你看这个，手感针不戳。” 李忘生腮帮子鼓鼓的还在吃，回头撇了一眼他的手，瞬间眼睛一亮：“可爱。” 谢云流把手里的猫爪递给他，自己又抓了个白抛抛的羊羔挂坠看：“这个适合你，买一个。” 已经绕了一圈又绕到他身后的于睿惊喜道：“好可爱的小羊羔！” 她这一声又把其余人也吸引了过来，纷纷好奇地凑上前。 最后的结果就是六个人一人一个动作各异的小羊羔挂坠当做留念。 只有于睿的小姐妹拿起旁边的小鹿：“我要做最独特的那个！” 出了这家店，两个女孩又兴高采烈地进了隔壁花店。五个男生毫无异议地追随她们脚步，迈进飘着花香的店铺。 店里音响放着轻缓的纯音乐，整个节奏都慢下来。 花店是两个女孩一起开的，除了带着水珠的鲜花，还有其他与花相关的手作，都由她们亲手完成。 逛的有些累，男孩们各自坐下休息，时不时评价几句柜台里的东西。 李忘生撑着下巴目光梭巡，视线在一个发箍上停下。 那是一个比较厚的白色发箍，好玩的是两头各顶着朵针织的蓝花，像耳朵一样支在那里，底部还各自点缀着一片小绿叶。 他用手比着那两朵花的大小，脑补了一下谢云流带着这发箍的样子，不由笑出声。 想了想，他对着柜台内的店员说：“你好，可以帮我拿一下这个吗？” 结账的时候，谢云流才慢悠悠地从柜台另一侧转过来，看见他手里打包好的袋子，好奇道：“买什么了？” 李忘生神神秘秘地：“没什么。” 谢云流又看了眼那个袋子，暗暗啧了一声。 但李忘生咩咩祟祟地把东西收进书包里，他也就不好再问，只能随便瞅了瞅，然后指着柜台里的一个发箍道：“你好，请帮我拿一下这个。” 在李忘生微讶的目光里，他拿着那个厚厚的白色发箍，捏了捏两侧绿油油的三瓣针织草叶，隔空对着李忘生比划几下。 “这个麻烦包起来，谢谢。”他满意地扬起嘴角。 “……”李忘生想想自己刚买的那个，再看一眼店员正打包的这个，心里生出种奇异的感觉。 他想说：师兄，我们好有默契。 还想说：我们选的发箍，有点般配。 但师兄的发箍是买给谁的呢？他眼中添了几分好奇。 谢云流斜眼瞥见他的神色，边转身边吹了一个很菜的口哨，问道：“小师妹逛得怎么样了？” 于睿欢欢喜喜地拎着好几个袋子：“买好啦买好啦！” 旅游这种东西，除了看看不同的风景，就是体味不同的风土人情。 夜市整条街逛下来，七个人都腰酸背痛靠踮着脚走路，连回停车场的那一小段都要坚持不下去。 这时祁进看到路边的一家酒吧，问道：“要不我们去里边休息会儿？这家店我好像在攻略推荐里看到过。” 这个提议得到广泛认同，众人像得到解救一样鱼贯进入。 说是酒吧，其实跟清吧很接近，没有激情四射的喊麦之类的，只有吧台上弹唱着情歌的驻唱，和昏暗座位里闲聊喝酒听歌的客人。 隔间是需要预约的，巧的是刚好有一桌客人离场，只等了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舒适地坐在软皮沙发上，没电的充电，打游戏的打游戏，报备的猛戳手机屏幕。 李忘生是不喝酒的，在场的其他人多少都点了酒，就连两个女孩选的都是低度数果酒，只有他小口小口地吸着柠檬味的气泡水。 祁进已经拉着博玉和卓凤鸣开始三排，两个女孩抱着精致的酒杯变着姿势合影，唯独谢云流靠在沙发背上，侧着身子望向楼下的歌手。 他点了一杯长岛冰茶，味道还不错，不时拿起来喝一口。 难得出来玩，点单的时候李忘生积极举手，表示自己可以开车载他们回酒店，众人这才放心地开始浏览菜单。 谢云流也是放心的。他的师弟办事向来稳妥，连开车都稳如拖拉机，保持二十五迈的科三上路驾考标准，匀速到可以拿去客串真人数学题。 他是高考之后去考的驾照，那时谢云流刚结束国外交换，饭桌上一听他mama讲到儿子考了驾照这件事，就兴致勃勃地要李忘生开车带他玩。 然后他第一次见识了师弟的车技。 国外交换的那段时间，他开车能飙到发际线都要被吹秃一厘米，这种速度上的落差简直焦灼到生不如死。 那天他们绕着小区开了一圈，又开到附近的小公园，坐了次新开的摩天轮。 李忘生二十五迈的开车标准遇上谢云流这种急性子，本来已经忍不住发出几句牢sao，可坐上摩天轮的时候，他望着对面还未褪去青涩的李忘生，突然就觉得慢点也挺好的。 慢一点，才能看到更多风景。 不再是连成线的虚影和模糊的绿植，而是悄然盛开的粉白格桑。 不再是一闪而过的建筑，而是暖黄的夕阳里，李忘生脸上细腻的绒毛。 他的眼睛被镀上一层浅金，那么清透，那么干净，充满赞叹地望着窗外的景色，目光何等温柔。 一曲毕，下首歌的伴奏响起，是Vance Joy的那首《Riptide》。这首歌的节奏较之前的那些歌相比，要更明快些，谢云流的指尖无意识地打着节拍，轻声跟着哼唱。 唱到一半，面上忽然露出柔软的笑意。 跟歌词里仅仅是唱错词的女孩相比，他喜欢的人甚至连调都找不太对。 可他每次唱歌，谢云流都会认认真真地听。 当别人发出要窒息的吐槽时，他就会想，不难听啊，他唱得很认真的。 多好听的声音。像佛寺里挂在枫树上的风铃，风吹过时清脆相撞的声音，那么清亮，带着恬然的温柔。 他掀起眼帘，抬手去拿桌上的酒，不经意地就对上李忘生的视线。 他在看他。 “I just wanna， I just wanna know。 If you，re gonna， If you，re gonna stay。 I just gotta， I just gotta know。 I can，t have it， I can，t have it any other way……” 四目相对，隐秘的情愫暗然流淌。像一条横亘岁月的长河，从花圃里荡秋千的稚嫩孩童，静默地流过几千个日夜，来到现在。 他轻轻把手放在冰凉的沙发上，李忘生也缓缓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谢云流想一把将他拽进自己怀里，认真地问他为什么要握自己的手，是出于兄弟情意还是喜欢自己，是听着情歌随手一握还是喜欢自己，是……可他只是回以一笑，轻轻回握住了李忘生的手。 两个女孩似乎拍够了，于睿忽然拍了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场子这么冷吗朋友们。” 祁进三人刚结束一局，连败的时候一眼都不想再看那个不顺眼的游戏：“有什么乐子么？” 于睿思考了一会儿，提议道：“玩不玩真心话大冒险？” 这是年轻人间很常见的游戏，多用于吃瓜和撮合，但眼下好像没什么人可撮合的，顶多吃吃瓜。 即便如此，众人还是一扫先前的惫懒，积极加入战局。 没有手牌，他们就下载了一款软件，开始线上抽牌。 第一局的倒霉蛋是上官博玉。他是比较内向的性格，当场选了真心话。 卓凤鸣的问题直截了当：“最后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 上官博玉：“……鸣鸣你还是我的亲舍友吗？” 祁进摸了摸卓凤鸣的脸：“这么狠。醉了？” 卓凤鸣：“玩这个不就是要刺激？” 上官博玉垂头丧气：“……八岁。”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目前的人生中最尴尬的事了，桌上一阵欢笑，也算开了个不错的局。 第二局被抽到的人是于睿，姐妹看热闹不嫌事大，问道：“有喜欢的人吗？” 于睿的脸几乎瞬间涨红。 有戏。 几个男孩子开始起哄，热热闹闹地催她快点回答，要不然就只能大冒险了。 于睿支支吾吾半天，才红着脸说：“……好像有吧。” 吃瓜群众好奇心爆棚，纷纷追问具体细节，逼得人没办法，一甩手气呼呼地：“这是新的问题了！” 于是带着这一局的遗憾，众人又开始了第三局。 好巧不巧，第三局被抽到的又是她。 这下上官博玉都不用提问了。于睿咬牙切齿地回答：“之前去新疆旅游的时候遇到的，加了联系方式偶尔聊聊天而已！！” “喔～～～”众人发出揶揄的声音。 到了第六局，倒霉的终于成了祁进，他是一个非常有勇气的青年，二话不说就选了大冒险。 于睿抽了一张随机大冒险的牌，看到文字以后笑得人都要坐不住了：“选一个在场的玩家隔着纸巾嘴对嘴20秒！” 其余人哄笑成一团，连高冷吃货卓凤鸣都忍不住拍大腿。 祁进黑着脸抽出一张纸巾，瞪向他。 卓凤鸣虎躯一震：“不是吧你……” 然而结局是惨烈的，第一护卫终究沦为游戏的牺牲品，在众人大笑中丢尽颜面。 七个人大半都轮了一两次，才终于轮到了谢云流中奖。 祁进清清嗓子：“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谢云流半眯着眼，轻松地回道：“真心话。” 祁进又清了清嗓子，饱含祸心地提问：“喜欢的人叫什么！” 谢云流早猜到他没这么容易放过自己，却也没想到这问题如此尖锐，一时失笑：“祁进你小子？！” 一帮人急吼吼地催他快点回答，谢云流深吸了好几口气，最后说：“……我改大冒险！” 于睿非常遗憾：“可恶啊！居然没有探出男神口风！祁进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祁进万分悲愤：“你根本不懂兄弟的努力！！” 但他也只是欣赏跟崇拜谢云流，并没有到一定要掌握对方隐私的程度，手指毫不犹豫落在屏幕上，抽出一张大冒险卡。 他一字一句地念：“随机选一个陌生人亲一下！” “哇——”一桌人除了李忘生瞬间神色慌张，其他人都疯狂鼓掌叫好。 谢云流绝望地叹了口气，暗想：这什么破题目，就不能改成随机选一个玩家亲一下吗！ 但还是站起身来理理衣服，越过李忘生，往外走去。 他思路很清晰，女的肯定是不能亲的，男的他也只想亲李忘生。但受制于游戏规则，敢玩就要敢服输，所以他打算随便找个附近的男侍应假亲一下，然后偷偷塞点小费。 非常完美的计划。但没走两步，手就被人从身后抓住。 他有些吃惊地停步回头，望向伸手抓住他的李忘生。 灯光实在太过晦暗，李忘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谢云流看着他通红的耳尖，忽然心中一动，一股莫名的热意涌上胸腔。 ……难道，李忘生，不愿意他去亲别人？ 但他很快恢复了熟悉的自信笑容，玩笑道：“怎么了师弟，舍不得啊？” 于睿已经在跟姐妹抓着彼此无声尖叫，疯狂重复：“磕到了磕到了磕到真的了！” 李忘生抬起头，神色正常到让人生疑的地步。 他很认真地分析：“这样不太好的，现在传染病很多……”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粉碎了在场所有人的脑补。 祁进从来没这么无语过：“又没说要亲嘴，你在想些什么啊？” 李忘生非常冷静地据理力争：“除了感染传染病的可能，还有可能会被认定成sao扰——” 他说了一半，连上官博玉都受不了了：“生生啊，或许还有一种可能，亲一下外套？亲一下别的什么？这个大冒险漏洞太多了，简直可以随意发挥啊。” 谢云流精神一下振奋了：我靠，我怎么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但因为上官博玉提出的作弊手法，在座其余人终于紧张起来。 祁进是最紧张的那个：“不行啊！不能这么搞啊！那我清清白白的小伙子刚刚不是白亲了20秒？” 卓凤鸣提出公正的建议：“那改一下吧，选玩家亲一下脸什么的。” 于睿默默道：“好样的凤鸣，你是完全不把自己当人看啊。” 但此举深得谢云流心，他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道：“看你们，我都行。” 李忘生忙点头同意：“我投一票！” 有人勇敢带头，其他人深思熟虑过后，当然也见不得谢云流钻漏洞，纷纷投票。 祁进于是美滋滋地：“好好好，六票通过。来选人吧～” 谢云流失笑：“这还用选啊？” 说着就俯身亲了李忘生脸蛋一口，一脸理所应当的洒脱：“那还是我师弟比较好欺负。” 于睿立刻跟姐妹抱在一起尖叫，两人激情重复：“磕到了磕到了磕到真的了磕死我了磕死我了啊！” 李忘生整张脸都红透了，缩到沙发上当鹌鹑。谢云流坐回自己位置上，忍不住伸手去揉他脑袋。 “……不许揉。”李忘生的声音闷闷地，“臭师兄！”